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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于此城来说亦是同道,再者城中商铺错乱,这本该安静幽谧的客栈旁却开着一间吵闹的戏坊。
戏坊比客栈足高出一层,上头搭着台子,下头摆着厅椅,从早到晚日夜不休,可算是赚足了本钱。
白日里唱台的是嗓声优美的台柱花旦,价钱也高一些;待入了夜,便就安排些才入班子的新人学徒,给下头那些深夜不归的糙人单身汉们唱个热闹,午夜场更是几个铜板便能听上一宿,极其划算。
自傍晚起,大厅中来来往往换了数场,便总有一个容貌娇美的女子倚肘坐于大堂中央的位置,不管台上唱什么都付钱一听。
收钱的伙计也争相爱往那去,那姑娘可比后台里卸了妆的花旦好看千百倍。
拿钱的时候顺道摸下漂亮姑娘的衣袖,人家也不会恼,这样又能收钱又能欣赏美人的好事,怎么能让给别人。
待之入夜三更,戏场中还只剩咿咿呀呀的两个小生唱着跑调了的戏,看客更是除了醉鬼就是被赶出家门的浪荡郎,唯有她一个年轻女子,不顾周围并非善意的目光,安然地喝着小茶,磕着瓜子。
一个伙计凑了过去,好心提醒她,“夜深了,姑娘也该回去了,戏明儿个听也成。”
女子一笑,转头看了看隔着半个场子的一个深衣人,问伙计道,“那边那个公子,是你们这儿的常客么?”
伙计也转头看了一眼,随即摇头,“是今天第一回来的客人。”
那边男子似是感受到了异样的目光,默不作声便起身离开。
女子从衣襟里摸出几枚贴身的铜板,放到了在小伙计手心里,笑道了句谢,也紧随着离了戏场。
前头一对人迈出戏楼大门,一群伙计便围了上来,一哄而上将那几枚还温热的铜板抢开了去,边争抢着边吵闹,道真香、真美。
那收钱的一个痴痴望着美人离去的方向不禁感叹,“要是如此美人能这样守我一夜,就是砸锅卖铁我也得把她娶回家里去!”
其他人罩头将他拍醒,随手抛给他一枚还残留着胭脂香味的铜钱,嘲笑他道,“你家里还有锅铁?就是把你自己卖了,可都买不到人家一截衣袖!”
小伙计捏着手里的铜钱,仔细嗅了嗅上头的香,好好地塞进了衣襟里,转头就回了打他的那人一拳头,“想想都不行了!”
众人当他恼羞成怒,纷纷哄笑着散开,各回各处了。
出了戏楼,六月雪远远跟着前头那个漆黑的身影,不远不近地缀着,那人走几步便回头瞧她一眼,她便在原地扭捏几分。
那人一跑,她也分毫不落地跟上。
拐过一处屋楼,那人翻身跃上了屋顶,六月雪便紧随其后,脚于旁侧的墙壁上踩踏一撑,身姿轻盈地腾空而起。
耳侧忽闻嗖鸣的破空声响,六月雪偏身灵巧一避,任那锋利暗器擦面而过,直打入后头的墙壁之中,三寸深陷。
待屋上那人再抽出第二发尖器时,六月雪已矫身翻上了屋顶,与那人贴身而站。
他脸上露出了一对可呼吸的鼻孔和一张嘴,其余大半都隐在与夜色同黑的面具底下,手腕间被施力一打,暗器就脱手而出,掉落在脚底。
男子警惕地看清来人,却见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貌美姑娘,虽然手腕被人擒在手里,但力道不重,并非恶意。
“你是何人?”
劲装男子出口问道,“为何跟踪我。”
六月雪丢开他的腕子,抿唇笑说,“都是入室作歹的贼人,装什么正人君子。”
同行?男子面具后头的一双眼睛谨慎眯起,手中已暗暗摸出掌刀。
“夜这么深,不知仁兄走的是哪家?”
六月雪凑到他面前,眼神在他两侧肩膀上扫了一遍,最后停在男人的面具上。
男子道,“与你何干。”
六月雪娇媚笑着,手指划上他的颈侧,在他露出的一段脖子周围索索抚走,脸却都要贴上人家的面具,“你的任务自然与我无干,你却想不想知道我是偷什么的?”
男子静了半晌,保持沉默。
“呵~”
六月雪在他铁面上挨靠了一下,声音放轻,手指已伸到他后颈的衣领之中,“我啊,是偷、心、的。”
男子被那喷洒在面上的暖香之气搅得心神一乱,竭力定了定心,才出口讥讽他,“不就是个翻墙越户的采花贼?竟还是个女的,倒真是不知廉耻。”
六月雪面上极无所谓,一只手揽住人的脖颈,手指还在他的后衣领里摸索,待他几句讽完,指下也恰好寻到一个铜板大的绣纹,圆形的外廓,方形的内核,可不正是一枚端端正正的铜钱纹。
六月低头笑了,“我的确是不知廉耻,今夜恰就瞧上你了,你倒是应还是不应了?”
身前被姑娘柔软的五指轻抚而过,衣袖间扫着扑鼻的胭香,男人禁不住咽了好几回口水,美人在前如此挑拨,饶是再大的门规严矩压身,也遮不住他已经渐发贪婪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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