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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的春天来得似乎格外早。
安道尔还不会走路呢,我就把他吊在营地的摇车里,让维克特看着他,我和拉吉达去做碱场。
堪达罕和鹿喜欢舔舐碱土,猎人们掌握了这个习惯,就在它们经常出没的地方,先把地面的土挖出一尺来深,然后再用木楔钻出一个个坑,把盐放进去,再把挖出的土培上,使土地碱化。
这样鹿经过这里时,就喜欢停下来舔碱土吃。
我们只需隐蔽在碱场外的树林中,就能把它们打死。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碱场就是鹿的墓地。
我们乌力楞有一大一小两片碱场,但连续两年,在雨后的夜晚我们去蹲碱场,都毫无收获。
拉吉达说我们的碱场做的位置不太理想,太靠近水源丁。
他说堪达罕和鹿都喜欢在向阳山坡活动,碱场应该做在那里。
拉吉达偷着下了一次山,到乌启罗夫的许财发那里换来两袋盐,做了一片碱场。
我们用了两天时间,把新碱场做成了。
拉吉达趴在我耳边说,这片松软的碱土就是最好的铺,我们应该在这里要一个女儿。
他的话让我激动起来,我仿佛看见了像花蝴蝶一样围绕着我们的女孩,我说,这真是个好主意。
春日的阳光是那么和煦,它们照耀着新碱场,那丝丝白光就像入了土的盐发出的芽,鲜润明媚。
我们无所顾忌地拥抱在一起,为这春光注入一股清风。
那是最缠绵的一次亲昵,也是最长久的一次亲昵,我的身下是温热的碱土,上面是我爱的男人,而我爱的男人上面,就是蓝天。
在那个动人的缠绵的过程中,我一直看着天上的云。
有一片白云连绵在一起,由东向西飘荡着,看上去就像一条天河。
而我的身下,也流淌着一条河流,那是女人身下独有的一条暗河,它只为所爱的男人涌流。
夏日来临的时候,有一天清晨起来,我去给驯鹿挤奶,突然晕倒在地。
等我醒来的时候,拉吉达笑眯眯地看着我,温存地说,那块新碱场真是不错,看来你的肚子已经守到一只小梅花鹿了。
我想了起来,在怀安道尔的时候,我也曾晕倒在地,那次拉吉达被吓坏了。
就在我们给驯鹿锯茸的时候,营地来了三个人,其中的两个是我们的熟人了:向导路德,翻译王录。
另一个也是日本人,不过他不是吉田,而是铃木秀男。
他又矮又瘦,留着一撇八字胡,穿着军服,背着枪,一到营地就要酒要肉,酒肉落肚后又让我们给他唱歌跳舞,很嚣张。
王录说,日本人在乌启罗夫的东部成立了&ldo;关东军栖林训练营&rdo;,也就是后来人们所说的&ldo;东大营&rdo;。
铃木秀男这次来,就是召集男猎民下山接受训练的。
凡是十四岁以上的男人,都必须接受训练。
拉吉达说,我们是山上的猎民,为什么要下山呢?王录说,反正下山也就一个来月,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违抗他们只能是自讨苦吃,不如跟着下山去摆摆样子,喊喊号子,练练枪法,权当是去逛风景。
拉吉达说,那不是让我们充军吗?我们就是充军的话,也不能做日本人的兵啊。
王录说,这哪是充军啊,就是受训,又不打仗,很快就会回来。
拉吉达叹了口气,说,真要是充军的话,我们就当海兰察那样的兵。
海兰察的故事,我还是听父亲讲的。
海兰察是鄂温克人,他幼年丧父,母亲早逝。
他很小的时候就去海拉尔给一个商号放马。
他没去放马前,那个商号的马常遭狼害,他去了以后,狼都不敢靠前了。
据说他睡觉的时候,会发出虎一样的啸声,声音能传到几里之外。
狼群自然是远远地避开他放牧着的马群了。
乾隆年间,海兰察应征入伍,出征新疆,参加了平定准噶尔的叛乱,活捉了一名叛军将领,从此声名大振。
乾隆帝很赏识他,又先后让海兰察率兵出征缅甸、台湾、西藏等地,他成了赫赫有名的鄂温克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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