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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只是想抽烟。
&rdo;温风至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他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来,即便是在这样完全不占上风的环境里他仍然不想对这个比自己年幼的人示弱,他认为自己从来强于陆邱桥,不管是专业能力还是精神力,包括在他们两人关系中的凌驾对方的魄力。
&ldo;你抽。
&rdo;陆邱桥云淡风轻地说,然后退了两步在墙边的沙发椅上坐下,右脚搭在左腿的膝盖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温风至动作非常不自然地点了一支烟,看得出来他要么就是并不很常抽烟,要么就是这个时候他非常紧张。
温风至并不理他,点燃的香烟散发出灰色的雾气,沾染了两个人之间的空气,这无疑是有效的,不必看着对方的脸是一件让他能够稍微放松的事情。
但是一支烟很快就抽完了,温风至尴尬地将烟头按灭在身边的垃圾桶里,然后他静立了一会儿,点燃了第二支,而陆邱桥却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眉目之间的线条越来越抽紧。
温风至一连抽了三支烟,其实他并没有什么烟瘾也很少这么凶地抽烟,所以点第四支的时候他的眼神都有些迷离了,这个时候陆邱桥终于无法忍耐他一直用烟糙来逃避他们独处一室事实的行为,于是猛然站了起来,温风至因为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看着那个高大青年向自己走过来下意识就后退了两步,然而这个吸烟室的面积很小,他一下子就把自己逼退到了墙角。
&ldo;够了,&rdo;陆邱桥抓着他准备按打火机的那只手,他声音咬地很紧手里的力气也很大,温风至吃痛松了一下手指,打火机便掉在了地上,&ldo;你‐‐&rdo;
陆邱桥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脸,然而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表情突然变了,眼睛也蓦地睁大,露出了很惊讶的样子,他右手松开温风至的手腕,然后向他的脸摸去,温风至吓坏了,他扭开脸想要躲避那只手,然而陆邱桥却并不允许他这么做,用另一只手固定着他的脖子。
&ldo;你到底要干什么?&rdo;温风至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个样子,那个少年在他的记忆中永远是温柔的,他不会露出这样暴虐的神色,他不会以这样可怕的眼神望着自己,但是七年的时间不知为何在他原本纯然的灵魂里注入了这样冰冷残忍的部分,他那双手仍然宽大温热,但曾经满溢的怜惜却已经消失殆尽。
&ldo;你……&rdo;他将一个滚烫的字眼吐在温风至的脸上,微微粗糙的大拇指拂过温风至眼部下方的脸颊,用非常惊愕的声音说,&ldo;你整容了?&rdo;
温风至愕然望着他,一时间没有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然而随即他就想到陆邱桥说的是自己眼下的那颗痣,他们上次相遇的时候他带了眼镜,镜框恰巧了一遮挡那部分皮肤,而这一次他因为场合比较正式所以带了隐形眼镜,再加上他们靠得如此之近,所以陆邱桥发现温风至脸上那颗标志性的泪痣消失了。
&ldo;我没有,&rdo;温风至用抓着烟盒的手去格挡他,&ldo;你放开我。
&rdo;
于是陆邱桥便放开他了,过去这么久,他仍然像是以前一样听温风至的话,几乎是立刻就松开了手,但却并没有退后。
&ldo;上次我没有机会问你,&rdo;他固执地凝视着那张有些慌乱的脸,抛出了一个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问题,&ldo;那个时候为什么走了?&rdo;
这个句子甫一问出口,陆邱桥就看到温风至的嘴唇抿紧了,这是他并不愿意交谈也不想要放松警惕的证明,他跟过去还是一样的,那双嘴唇柔软如同深海的贝类,却也紧闭如同它们,咬合的样子除非砸碎否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撬开。
&ldo;你是不是觉得,&rdo;陆邱桥等了两分钟没有等到任何回应,他愤怒的情绪愈发强烈,每一个字都咬着牙,&ldo;我没有知道那件事真相的资格?&rdo;
&ldo;你知道了又要如何呢?&rdo;温风至不甘地回望他,他脑海里出现了何意站在他旁边的样子,既然他已经大跨步的向前走了为什么还要逼迫自己告解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情?
陆邱桥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确实很幼稚,不管当年温风至为什么不告而别那个原因已经不重要了,他走了才是事实,而那个迫使他悄无声息远走高飞的理由并不能对今天的任何事情造成任何改变。
但他还是不甘,还是愤怒,他每每想起当年被留下的那天,他每每想起那个雨夜在公寓楼下等到凌晨的自己,他找不到那个人也打不通他的电话,天亮的时候他冒着大雨去警察局报案,却因为失踪不够二十四小时被赶了出来,那一天他想了很多,想了无数个可怕的结果,他不眠不休地淋着雨到处找他,他第一次绝望地意识到这个城市原来这么大,最后他昏迷在街边,被好心人照着学生证送回了学校。
温风至消失的第四天,陆邱桥才从薛青河那里得到了他的消息,说温风至已经退学,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一切都像一场短暂而奢华的梦一样,梦醒了,所有消失殆尽。
陆邱桥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或许温风至这个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因为他不认识任何一个温风至的朋友或亲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哪怕一个朋友或亲热,还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过什么亲密的关系,他只是憧憬那个安静的影子,他只是渴望那个很少笑但是笑起来极其迷人的学长,所有曾经经历的事情都只是他的臆想,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跟温风至说过哪怕一句完整的对话?
但温风至留下的东西是不会骗人的,那一年陆邱桥本科毕业,最后离开的那间公寓里有无数关于温风至的东西,他用过的画架他丢在阳台的松节油,他种的一大盆巴西木和那一整面他自己画的墙壁。
毕竟那个人,什么都没有带走。
孑然一身地走,如今有理所应当地回来,陆邱桥只觉得心里的愤怒在疯狂舔舐自己的心脏,让他觉得灼热,又痛不可当。
&ldo;我想听听看你当初是有什么样不得已的借口能走的那么决然,&rdo;他更逼近了一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膝盖碰到了温风至瘦削的腿骨,而他并不抑制自己的力气,反而狠狠地压着他让他的脸因此而微微扭曲,&ldo;给我一个释怀过去的理由,给我一个从此之后不再被你折磨的理由!
&ldo;
&ldo;折磨?&rdo;温风至确实有痛感,他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那个有些尖锐的词语,但是不知为何他此时此刻心里不再有愧疚也不再有恐惧了,他像是被陆邱桥的愤怒感染,而对于他而言所有的愤怒都是冰凉的,那冰凉之后的情绪很快就转化成为刻薄。
&ldo;我在折磨你?&rdo;他的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都说地非常缓慢和清晰,以确保陆邱桥不会误解,&ldo;折磨你的不是你自己吗?这些年你不是事事都做得很好?不论是行业地位、事业甚至是……&rdo;他停顿了一下,毫不畏惧地与陆邱桥愤怒的双眸对视,&ldo;爱情,夸你一句人生赢家不算谬赞把?但是你为什么还要纠结于我当年是为什么走的,这有任何意义吗?&rdo;
陆邱桥猛地避开了他的目光,阔别多年他仍然在与这个人的对话中占不到任何上分,温风至话少但逻辑非常厉害,他们两个本来就很少吵架,那些年哪怕只是正常的争辩他都没办法招架温风至一个回合,没想到如今也没有任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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