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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阿婆将篓子里的衣裙一件件妥帖地收到自己的衣篮中,嘴里数道:“一条……两条……”
陶湘生洁,衣服换得很勤,总共十件外衣,直将阿婆的衣篮占得溢满。
等阿婆确认好件数以后,她老人家挎着重篮,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陶小姐,今儿天热,到了晚上衣服就能干,晚点俺再给您送来。”
“有劳了,到时候再一起结钱。”
陶湘闻言点了点头。
她虽不着急穿,但对阿婆这份勤勉的心意很是受用。
两人说几句话的功夫,穿堂风便将屋内书桌上摊放着的纸质资料吹得噼啪作响。
陶湘担心昨夜自己翻译好的一部分文稿会被吹乱,在送走阿婆后,忙不迭关上房门,跑去桌边进行整理。
她来到南方以后,为避免坐吃山空,便想办法在县市的公使馆里寻了个编外翻译的活计,专接拿手的俄文与英文稿件。
由于不坐班,报酬只能按兼职算,但即使如此,薪资也并不低,一篇长稿按千字算能有八九美元的翻译费。
每月随便翻译个两三篇送去,房租与生活费就有了,若是翻译得再多些,还能余下不少积攒起来。
陶湘奋勉,几乎承包了馆内的外文板块,月月十篇打底。
也正因此,她先前随身携带来的那些金银细软不光没有少,时至今日还多出很多。
陶湘将书桌上的书纸都收拾进抽屉里,准备等自己外出回来后,再拿出来继续翻译。
一想到等下要出门去干的正事,她不禁往窗外张望了几眼,索性关上阳台上的门,还把窗帘也拉上了。
失去明亮光线的屋子一下子变暗起来,但还不至于看不清东西。
陶湘无声地从床底的行囊中拖出一只沉甸甸的木匣子,打开一看,里头装满了币值不一的绿钞,正是她最近两三个月的翻译所得。
这些年尤其是近来,法币因大量发行而急剧贬值,已经没有人再会买它的账,而是转头流通起其他诸如美元英镑等外币,连同使馆顺应时事下发的酬劳币种也是如此。
陶湘花不完,只好都藏在匣盒里。
然而每日的汇率一跌再跌,她这些钱便时时刻刻在缩水,怎么看都没有金银等硬通货来得实在。
木匣里厚厚的纸币很快被尽数取出,露出底下一块块大小不一的金饼银币。
它们都是早先由多余的翻译稿费兑换而来,积少成多分外显眼,足足占满半个匣盒,瞧起来喜人极了。
陶湘扫视了下,没过多关注这些先前数次从银行和金铺兑换回来的金银块,在确认数量没少以后,她很快又将匣子合上盖,重新放回到床底下,转头理起手中的纸钞来。
这些钱币中多数为美钞,少数是其他外币,虽说在市面上还算受欢迎,但怎么也不敌黄金抢手。
陶湘留下了几张大额美元塞在铺盖下,等着月末付下一季房租,其余的则尽数放进手包暗层中,准备去县里的金铺换成金银。
她很少外出露脸,一日三餐都由房东家的帮佣按时送上门,至于饭费则包含在高昂的房费里。
因而当提着包的陶湘刚沿房门口的狭窄楼梯下到楼底,就被瞧见她的房东刘太太热络地叫住了。
对方散着一头卷发,摇着扇子站在公用灶间的门口,正盯着自家帮佣刘婶在灶台上烹制热粥薄饼。
她一见到陶湘,面上顿时换上一副笑脸:“陶小姐,早点马上就好了呀,怎么你要出去啊?”
无怪乎刘太太这般热情,至少比起栈楼中其他三户租客,从不拖欠房租还每季足额给付的陶湘称得上是个好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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