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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五章 石貔貅（第1页）

阴阳伞安静地撑在陆离的手中，根根白玉发丝在水潭上方飘动，似乎白玉光所坐的荷花之中，有风从荷花之中吹上来。

清风依旧轻微地卷起细沙，又把沙土吹落在地面上，往事如风沙起伏，缓缓地将真相吹开，水潭上的涟漪在一声声诉说中荡起轻轻地波动，似是春雨般如泣如诉，在回应着那声声过往传来的幽深心意。

“有很久以前，大概是很久很久了，我就在这座山谷里，这池水幽深明静，倒映着碧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花草围绕着山谷的边缘，像是青春靓丽的少女头上色彩鲜艳的花环，我作为水潭中的花草，已不是短暂的时日，或许是环境清幽，无人打扰，月光和晨夕静养，钟灵和育秀之功，我渐渐有了神识。”

陆离听着，细想那真是一段鲜为人知的隐秘岁月。

或许，这样不为人知的岁月，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太阳暖的时候，水潭清凉，我记得那些吹过的风和云朵，细想那些片段，也觉得那真好。”

陆离抬头看了看天空，这日的天空也是湛蓝如洗，只有天边的尽头，似是翻滚着大团的云朵，宛如恶狗扑咬，凶兽闹性，只是还在天边，并不影响头顶的那片暂时的明亮。

“后来，天上便下起了一种怪雨，或许在我有神识之前，那雨也下过，落下来时五彩缤纷，煞为美丽，但落在身上，却令人销魂断魄，生不如死，每一次降临这场雨，都无法躲避，哪怕是靠在悬岸边，那雨也似穿透了厚重的石层，仍然锥痛刺魂，每一次，我都痛死过去，等到醒来，满池已是枯荷，仅凭一口气，得以再活过来。”

陆离想要说那就是彩虹雨，但是想到不要插话打断，便又没有再说。

“这日子总是这样很久很久，一次次历经生死，但每一次都从死亡的边缘上爬回来，即便烧得我辛苦尽毁，但下一次我会将荷花开得更多，这样才能在那种危难来临时，勉强活转过来。”

陆离心想，一般经过彩虹雨，都很难说活下来，那些挡在妖怪客栈门口，没有进来的，都化成了彩虹泥，与其说那是雨，不如说那是一种泥，将所有身处其中的都毁成烂泥，然后融化消失进于无形。

“后来，有一天，从来没有那么黑厚的云，仿佛天上正洪水滔天，泥沙俱滚，似乎那云层深处有什么惨烈的大战一样，惊雷仿佛将大地劈成几半，隐约似乎像是恶斗，我尽量躲在那悬崖之下，惟恐有什么大祸降临，天空中果然不久就下了巨大的暴雨，混和着彩虹雨，五光十色，将天地照地完全变了模样。”

陆离心想，这便是龙难日了，那从天而降的巨龙龙骨，彩虹泥剔光了龙肉，却没有将龙骨融化。

“暴雨下到天昏地暗，直到一声巨响，将我从彩虹泥中惊醒，在暴雨中，我看到什么东西砸在了那水潭边的地上，有一个发着光的东西，滚了过来，滚进了水潭之中，在浑浊的水中，隐约可见一抹亮光，然后一直沉到水潭深处去。”

陆离不用细想，便知，那极有可能便是月明珠了。

“彩虹雨下得太大了，我神智也是在崩溃的边缘，但我听到隐隐约约的缀泣声，我便潜入到水下去，在污泥之中，将那发光的东西翻捡了出来，当那东西从淤泥中露出来，便如一轮月亮一般，直到那光芒柔和下来，才发现那是一枚小石头大小的珠子，那光芒之中，有一个金缕玉衣般的灵隐，在伏身哭泣，紧紧抱着月明珠，紧张痛苦地环伺。”

陆离想，果然便是明月心。

只是这月明珠看起来，好像是从山谷上方掉下来的，那是怎么回事，而且动静还很大，不是一般的大。

许是一口气讲了这许多的话，那白玉光停下来缓了口气，陆离也只好等她。

又过了一会儿，好像是很久，又好像没过多久，那白玉光终于继续谈起这件事来。

“彩虹雨下了多久，我已不记得，我失去意识的时候，我用叶子和花朵将那月明珠包裹起来，想要安慰和保护她，最后我醒来的时候，或许那个时候我可能再也醒不来了，本不该醒来，是月明珠救了我，或者说是明月心救了我，我看到那个金缕玉衣的女子坐在月明珠旁，催出月明珠的泪水，源源不断地眼泪在融化进我的身体，将我从永恒的疲备中唤醒，从亘古的黑暗中唤回，那是一个异常清晰明朗的夜空。”

那白玉光仰头看天，长长的白玉细发垂向水中，似乎她又看到了那个夜晚，那个她从永久的黑暗中醒来看到的夜晚。

过了会，她才继续道：“那女子看到我醒转，很是开心，或许是她的细心照料，我终于从一片枯萎中慢慢恢复了生机，那些枯萎地落进了水潭底，变成了淤泥，而那些没有死掉的部分，又重新摇归结曳在这月光之下的清幽水潭之上，岁月悠悠，没逢上彩虹泥的时候，一切还是舒适的模样。”

“明月心会在月光之下梳洗，静坐在荷叶之上，沐浴那从天而落的月光，在月光下伸展柔枝，而我就在这水月之间的美景中也怡然自得，有时候也会聊一些那花虫鸟兽，但是关于明月心的过往，她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却说想不起来，或许并不是她不想提，而是她失却了记忆。

问及她时，总是茫然。”

“当然，一切平静还是被打断了，有一天，那沙土之中，忽然有了动静，什么东西苏醒了一样，我这才想起，那天先是有什么东西坠落在上面，然后那颗月明珠才滚落了下来，只是狂风暴雨，彩虹雨五光十色，依然辨不清楚发什么了何事。”

陆离听到此处，忽然想到，难道这便是那石臂人吗？

难道并不是石臂人？

是一只石貔貅。

貔貅，陆离是见过的，当然，只是一些泥雕木刻金玉而已，云曲城还有玉佩在腰间的，手串上貔貅，多是求财之意，当然也是镇宅的。

貔貅，披麒麟甲，状若金蟾，有口无肛，所以只进不出，做生意的自然是希望金银财宝入帐来，而不是坐吃山空，只出不进，所以自然供奉貔貅，常伴身上左右。

为什么那只石貔貅打乱了水潭的平静？

掌中拿着的石锤又是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陆离又不太肯定那是石锤了。

为什么会从天而降石貔貅？

陆离回想自己和狐小妖为了避开那些穷追不舍的狼狈，跳下那山谷，悬在半空的错层庙宇，最后又化成了沙土，如此魔幻又梦幻，莫不是那貔貅之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