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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三房并容潜一房都搬出去后,宁平侯府一下子空了下来,满打满算只剩下太夫人、宁平侯、容湛与君璃并皎皎五个主子,自然也再用不了以前那么多人服侍,君璃遂在回禀过宁平侯后,又放了一批人出去,外院且不说,内院里除了照妆堂、迎晖院与宁平侯现下所居的木芙院以外的人事安排不变以外,其他各处都只留了两个人看管洒扫院子,仅这一项下来,一年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在君璃这样的草根儿看来,这种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企业经营方式”
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可在太夫人看来,就满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她当即叫了君璃至跟前儿,近乎是歇斯底里的咆哮道:“你将府里的下人都打发了,是打算事事都让做主子的亲力亲为是不是?还是你穷疯了,一心钻进钱眼里了,连这样几个小钱儿也要省?就更不必说此番被你放出去的人,绝对是忠仆里的忠仆,是多少银钱都难以买到的了,你就这样将他们都打发了,你也不怕寒了剩下人的心吗?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又让宁平侯府以后还怎么在京城里立足?我早说了,你若主持不了中馈,就趁早让贤,府里别的没有,要找几个主持中馈的能手,还是不难的……”
话没说完,却猛地想到如今二房三房连同小三房都已被分出去单过了,除了君璃,还真再找不到其他能主持中馈的人,总不能她都一把年纪了,还劳神费力的亲自主持中馈罢?没说完的话就哽在了喉间。
又见君璃正专注的看着她,双目星辉闪闪,一副听她说话听得极为入神的样子,唇边还微微蕴着笑意,好像一点也没有为自己正当众被数落而羞愧或是恼怒,却也不回答自己的话,就任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唱独角戏,太夫人胸口那口气就哽得更难受了,上不来下不去的,连一眼都不想再多看君璃,只得不耐烦的挥手打发了她,“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离了我这里,是不是不将我气死誓不罢休?”
等君璃离开好一会儿后,太夫人才缓过来,第一句话便是咬牙切齿的向一旁的祝妈妈道:“我记得大哥家的十三娘今年好像十六了,还没说亲事?你即刻回去见大嫂,说我有意聘十三娘为媳,看大嫂怎么说,若大嫂同意,明儿我便请媒人上门提亲,越快将人迎娶过门越好!”
祝妈妈一时没反应过来太夫人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当太夫人是要为二房的四爷和三房的五爷保媒,以免二夫人三夫人搬出去后就与她离了心,不由迟疑道:“四爷五爷倒是正该婚配的年纪了,可他们与十三姑娘不是错了辈儿,且十三姑娘还是庶出,怕是不妥罢……”
说到一半,脑子里忽地灵光一闪,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太夫人说的要聘娘家侄女儿为媳到底是什么意思,心里猛地一“咯噔”
,暗想太夫人干嘛非要与大奶奶争得你死我活呢,就舒舒服服的高卧着当自己的老封君不好吗?就算太夫人为侯爷聘了娘家侄女儿为媳,于辈分上能压大奶奶一头了,难道之前二夫人三夫人就不是大奶奶的长辈不成,一样都是大奶奶的手下败将,更何况如今侯爷摆明了事事都听大爷的调停,只怕侯爷那里第一个就不会答应再娶,太夫人又何必要出这样的昏招来白白消耗自己之间的感情?
只如今太夫人的脾气越发怪了,饶祝妈妈伺候了她一辈子,也轻易不再敢出言反驳她的话或是劝谏于她,就怕再落个“吃里扒外”
的罪名,只得忙忙改了口,赔笑道:“十三姑娘虽是庶出,不过向来被大舅夫人教养得极好,生得也美,配侯爷虽有些高攀了,难得的是与太夫人贴心,依老奴看,倒是一门极好的亲事,想来大舅夫人必定不会反对,只是……到底是侯爷娶亲,老奴觉着,您是不是看问问侯爷的意思?万一侯爷有别的想法儿……”
别说自来便有“初婚由亲,再婚由己”
的说法,只说侯爷那个性子,自来就不是对太夫人言听计从的,若是太夫人背着他为他定了亲,到时候他却不同意,可要如何收场?
太夫人被祝妈妈这么一提醒,也想起如今的宁平侯的确不比从前了,话说回来,从前的宁平侯也不曾事事都顺着她,不然当初也不会纵得大杨氏那般胆大包天,自己若真背着他为他定下亲事,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呢,若到时候闹着死活不肯娶,自己岂非在娘家人面前也要丢尽脸了?说不得只能冷哼道:“我是他娘,由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他还敢不听我的不成?算了,他到底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我若不先问过他,万一娶了个他不喜欢的进门,也是麻烦,你这便打发人去瞧瞧他回来了没,若是回来了,让他即刻过来一趟,就说我有十分要紧之事与他说!”
祝妈妈见太夫人话虽说得硬气,到底还是听了自己的话答应先与侯爷商量,不由松了一口长气,忙应了一声,自使人请宁平侯去了。
一时宁平侯过来,给太夫人见过礼后,太夫人便将自己的意思删删减减说了一遍,“……你身边不能没个人照顾,府里也不能没个合适的人主持中馈,所以我打算为你迎娶你大舅舅家的十三表妹,未知你意下如何?”
宁平侯才一回到家便被人十万火急的请到了照妆堂,还以为太夫人有什么要紧事与他说,谁知道就是这个,当即沉下脸来,道:“实不相瞒母亲,我早已无意再续弦,况大舅舅家的十三表妹正当妙龄,我却已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没的白耽误了人家,至于家里的中馈,君氏不是打理得挺好嘛,她又是世子夫人,主持中馈原是理所应当之事,还请母亲以后都不要再提及此事!”
太夫人并不知道自经过了被大杨氏欺骗蒙蔽并玩弄于鼓掌之间二十年之事后,宁平侯对正妻这种生物,是真的已经怕了,一个大杨氏就已将他的内宅搅得天翻地覆,并让他再不能生育了,若是再来一个小杨氏小朱氏什么的与大杨氏一样的美人蛇,他岂不是连命都要赔上了?倒不如以后都不要再娶妻了的好,反正又不是不能纳妾纳通房,难道他还能缺了女人不成?
通房妾室多好啊,一应富贵荣华乃至生死都捏在他手上,永远都只能仰望他,绝不敢算计谋害他,绝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而且远比正妻拉得下身段,房里之事也远比正妻放得开,——他又不是傻了,干嘛非要再娶一个正妻回来膈应自己?更何况,老娘的心思他多少也知道一些,是见不得被一个孙媳妇压到头上,变着法儿的想要与君氏一别苗头,可她也不想想,这个家早早晚晚都是要交到湛儿和君氏手上的,难道她还能把持一辈子不成,她就高卧着当自己的老封君,受用自己的不好吗?
太夫人见宁平侯果然如祝妈妈所说的不听自己的,半是恼怒宁平侯不孝,半是觉得在祝妈妈面前下不来台,声音攸地拔高了八度,“你正当壮年,怎么就无意再续弦了,难道你还打算为那杨氏守一辈子不成?再说府里也不能一直没个女主人,主持中馈还是次要的,出去应酬时又该怎么说,难道都由着君氏去不成?就她那混不吝的性子,没的白将亲朋本家并交好的人家都得罪光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我明儿便让祝妈妈回去与你大舅母说去,早早过了庚帖,也好早早迎娶……”
“母亲,我说了以后都不得再提及此事的!”
话没说完,已被宁平侯铁青着脸怒声打断,“我也是一把年纪,儿孙满堂的人了,难道母亲还打算事事都做我的主不成?就更不必说我早已不能生了,娶了新人回来,若新人一直怀不上身孕,旁人会怎么看,母亲是巴不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早已不能生了是不是?母亲到底安的什么心,难道我竟不是母亲亲生的,而是捡来的不成,不然母亲何必非要往我的伤口上撒盐,是嫌我还不够痛是不是?母亲若实在闲极无聊,不若去二弟或是三弟那里小住一阵,再不然,去庄子上小住一阵也使得!”
本来宁平侯已经够不高兴了,谁知道太夫人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又说到了大杨氏,还说什么他‘打算为杨氏守一辈子’,这不摆明了是在讽刺他嘲笑他吗,宁平侯不炸毛才真是奇了怪了,当即便拂袖而去了。
余下太夫人气得直哆嗦,可又奈何不了宁平侯,只得将满屋子服侍的人都撵了,独自生起闷气,哀叹起自己的苦命来。
太夫人打算为宁平侯续娶娘家侄女来压制自己之事君璃不到一个时辰便知道了,她虽无意在照妆堂安插几个自己的人或是发展几个粽子,可架不住这府里多的是聪明人,根本不必她发话,自有的是人上赶着来迎晖院献殷勤。
君璃当即笑了起来,与祝妈妈之前的想法一样,觉得太夫人的确已经老糊涂了,不然怎么会一再的出昏招?宁平侯摆明了已不耐烦她了,她竟还想摆布他,且如今名分已定,自己和容湛才是这个家未来的主人,太夫人难道就不怕她将来阳奉阴违,面甜心苦,让她有苦说不出不成?就更不必说她连大杨氏那样心机深沉的都斗垮了,难道太夫人以为她娘家侄女儿比大杨氏还厉害不成,那她还真希望她那位侄女儿能嫁过来了,不然这日子一成不变的得多无聊?只可惜根本不必她出手,太夫人的打算就已直接被宁平侯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既然事情根本还没发生,就已宣布夭折了,君璃也就懒得再为此事多费神了,她全身心投入到了为君珏的婚礼忙活当中。
端午节后,君珏参加了庶吉士考试,不出意料的通过了,成为了翰林院一位编修,因历朝历代自来都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的说法,故庶吉士又有“储相”
之称,能成为庶吉士,就意味着以后平步青云,位极人臣的机会又增大了许多,故一时间好多人都关心起君珏的婚事来,朝中很多有待字闺中的女儿的大臣都是跃跃欲试,更有那毛遂自荐的,竟亲自找到君珏,想招君珏为婿。
当然都被君珏给拒绝了,然后请了自己的座师为媒人,潘氏为全福夫人,热热闹闹去了金家提亲。
彼时金大人已升了正三品大理寺少卿,冲着金家的门第上金家求娶金若蘅的人也快将金家的门槛给踏平了,然金大人与金夫人都没有同意,只说要再留女儿两年,惹得那些人十分不高兴,私下里说看金小姐明儿能嫁到多么显赫的人家去,别挑花了眼,反倒挑成了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那大家可就有笑话儿瞧了。
却没想到很快便传来消息,新科探花登门求娶金小姐,金大人与金夫人也同意了,那些人这才知道,原来是两家早有默契,也就难怪金大人金夫人瞧不中他们了,与新科探花相比,无论是人品才貌还是学识前程,人家都甩了他们不知道几条街,换了他们是金大人金夫人,也不会白放着新科探花不要反招他们为婿不是?于是也都释然了。
因君珏已经二十一岁了,金若蘅也已十八岁,彼此的年纪都不小了,故两家换了庚帖以后,很快便将婚期定在了九月二十一日,时间颇有些紧张,好在君珏的宅子是现成的,潘氏代他搭的产业历年来收益又不错,有了银子,还不愁买不来好东西?到底赶在八月中旬,将聘礼备齐,一共六十四抬,风风光光的送去了金家正式下聘。
金大人出身清流,家底并不算厚,但因其只有金若蘅一个女儿,自不舍得委屈了她,不但将君珏送去的聘礼除了一对活大雁并一些果饼酒食留下,其余的全部让金若蘅带回君家,还给金若蘅备了六十四抬嫁妆,抬抬都满得手都伸不进去,以致到了九月二十铺嫁妆那一日,惹得街坊四邻都来瞧热闹,口中“啧啧”
之声不绝于耳。
唯一亲弟弟娶亲这样的大事,君璃自然一早便拖夫带女的回来了,一回来便与潘氏一道,风风火火的为明日迎亲及喜筵之事而忙活起来。
君珏是君氏一族至今出过的第一位探花郎,不但是君伯恭父亲那一房的骄傲,更是整个君氏一族的骄傲,如今他娶亲,自然阖府都愿意来帮忙,便是帮不上忙的,也愿意来沾一沾探花郎的喜气,看能不能自家的儿子将来也中了探花不敢想,中个秀才举人什么的,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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