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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裴琰及众人对他的态度,便知他权势极大,自己纵是指认出他是星月教主,可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裴琰能对付得了他吗?若是一个月内不能将其拿下,自己又如何得保性命?
只是,他既是这般权势,这般人才,为何又是那般身份,要行那等激烈之事呢?他秀美绝伦的外表下,妖魅孤绝的笑容背后,藏着的是怎样的怨恨与悲凉?
席间轰然大笑,却是裴琰输了酒令,被庄王把住右臂狠灌了三杯,他笑着将一朵墨菊别于耳鬓:“今日可上了王爷的当,要做这簪花之人。”
太子拍桌笑道:“簪花好,少君可莫作摧花之人,这京城各位大人家的鲜花,还等着少君去摘呢。”
众人听太子言语轻浮,心中鄙夷,面上却皆附和。
裴琰指着卫昭笑道:“三郎也该罚,我亲见他将令签和庄王爷暗换了,偏没抓到现行,倒冤枉要喝这三杯!”
卫昭只是斜着身子,嘴角轻弯,却不言语。
庄王板起脸道:“少君诬我与三郎作鬼,更该罚!”
裴琰来了兴致:“这回我非要寻到花园不可。
可是在陶相手中?”
右相陶行德一笑,展开手中令签:“我这处是石径,少君可曲径通幽,却是不能寻到花园了,再罚三杯!”
庄王大笑,再灌了裴琰三杯,裴琰无奈,只得杯到酒干。
又不时有官员过来向他敬酒,他渐感有些燥热,将襟口稍稍拉松,烛光照映下,他颈间微微泛起薄红,衬着那永远笑意腾腾的黑亮双眸,与卫昭坐在一起,风神各异,轩轾难分,让园中大部分人的目光不时往这桌扫来。
弦月渐升,贺酒、猜令、笑闹声逐渐在江慈的耳中淡去,她清晰地听到园内一角戏台上传来的月琴声,一段前音过后,素烟歌喉婉转而起,唱的是一出《满堂笏》。
江慈望向戏台,素烟着大红戏服,妆容妩媚,伴着欢快的琴音鼓点,喜庆的唱词,本该是欢欣无比。
但江慈却自她面上看到一抹讥讽的笑容,仿佛她在居高临下地看着这满园富贵,冷冷地嘲笑着这满堂圭笏。
江慈又将目光转向身前的裴琰与卫昭,一人笑如春风,一人美若春柳,柳随风动,风动柳梢,究竟是风吹动了柳,还是柳惊动了风?
这给自己喂下毒药的二人,这生死相搏的二人,为何,老天要安排自己闯入他们的争斗之中呢?
江慈静静地站着,人生头一次,她对戏曲、对酒宴,没有了浓烈的兴趣。
裴阳走近,俯身在裴琰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裴琰似是一惊,抬起头来。
裴阳又将右手遮掩着伸到裴琰面前,裴琰低头一望,猛然站起。
他奔出数步,又停下来,转身向太子行礼道:“太子殿下,臣失陪片刻。”
众人惊讶不已,不知发生了何事,皆带着疑问的眼神望着裴琰,就连较远处宴席上的宾客也纷纷望向正厅。
裴琰却似视而不见,大步向园外走去。
江慈迟疑一瞬,想起之前他所吩咐,今夜需紧跟在他身边,不得离他左右,便提步跟了上去。
她经过卫昭身边,卫昭正好拈起先前裴琰簪过的那朵墨菊。
他邪美的面上似笑非笑,掌心忽起劲风,将那墨菊一卷一扬,卷至江慈面前。
江慈一愣,那朵墨菊在空中猛然迸开,花瓣四散冉冉飞落,宛如地狱中的流火,直嵌入她的心底。
江慈压下内心的恐惧,不敢再望向卫昭,快步跟出府门。
只见裴琰正命裴阳领着府门前的所有侍从退入府中。
不多时,府门前便只余他与自己,及门前大道上静静停着的一辆华盖马车。
裴琰回头看了看江慈,迟疑了一下,快步走下台阶,趋到马车前,轻轻说了句话。
马车车帘轻掀,江慈侧头想看清马车内是何人物,却见裴琰躬身上前,与马车内的人以极轻的声音交谈了数句。
裴琰上前两步,马车车夫一跃而下,将马鞭递给裴琰。
裴琰用手笼住乌骓辔头,竟赶着这马车往相府东侧门方向行去。
江慈心中惊疑,忙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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