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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恒有些诧异:“弟子在川中有年,倒不曾见过如此耐战之贼。”
石砫僧兵少出境作战,却也与几股流窜的大贼交过手,如赵营这样甲械既精,士气又高的,当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秦良玉稍稍颔首:“是啊,不过几年,区区贼寇,竟已有这般战力,不说其他,就是京畿、中原等地的官军,又有几支几家能做到这一点呢?若非亲自会战,尚不知天下事已危险如斯。”
自小家学渊源,加之受崇祯帝当面嘉勉,秦良玉对于大明朝的感情绝非那些言清行浊、表里不一的明将可比。
甚至丈夫被人陷害,朝廷定下冤案,她也没有一句怨言。
大半辈子征战,她对于各地明军的战斗力心知肚明。
这支赵营兵马所表现出来的强度,已经超过了大部分糜烂腐化的官军,虽不能和一些真正的官军精兵相比,但要知道,这赵营不久前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寇,尚且如此难制,可想而知,纵横数省多年的闯王、西营八大王等巨寇,是有多么可怕。
国家素以经营关外为第一要旨,她原先没有异议,但当下,她认为,不说把镇压流寇置于抵御北虏前,也得将之并处于同一位置。
内且不稳,何御外侮?流寇已不是昔日的小疮小疾,继续轻视,必将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只出神了小一会儿,彼端忽然传来欢呼,业恒观道:“贼寇抵挡不住,退回寨子了,不如乘势掩攻上去?”
秦良玉摇了摇头:“不必着急,四面通道皆为我所断,这支贼寇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灭之易如反掌观纹,不急于一时。
让兵士们先休整,做足了准备,午前再攻一次即可。”
言毕,提剑回座。
正如她所说,徐珲现在确实有些进退失据。
石砫兵强,他早有准备,但秦良玉行动的迅捷老辣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作为善守之将,一开始,他的计划是先据寨子,让石砫兵来攻,消其锐气,再图后举。
哪知秦良玉惯战,一眼瞧出他的心思,以部分兵马佯攻山寨,吸引了注意,而后分遣余兵在几条道径修筑了防御工事。
等徐珲反应过来,再想抢夺道径,已是万难,要攻要守,主动权全攥在了对方手里。
在石砫兵的严防下,山上就飞出一只鸟也要被射落,徐珲想派兵去赵当世那里求援完全不能施行,中途好歹抵挡住了几次攻势,寨内的形势却每况愈下。
且不论粮草所剩不多,寨内伤病渐多,压力陡增,士气也开始堕落,再自困樊笼,不是长久之计。
坐守之军,最怕的就是与外援失去联系,秦良玉显然深谙此道。
徐珲不能与赵当世通上话,心里就已自觉输了三分,在分析这两日双方的攻守态势、与郭虎头、郝摇旗、刘维明以及不久前来此打探,却为石砫兵所逼不得不上山躲避的吴鸣凤四名把总商议后,终拍板决定:突围!
他固知突围极难,但权衡利弊,徒陷一隅,两千兵马势必皮肉无存,只要能冲出一半的人马,也是好的。
在这个思想的指导下,他组织动员全寨上下兵士,晓以利害。
从来都以沉默少言示人的他,居然也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
所部赵营兵士借着黎明之际,忽然发动突围,本期能一举冲破篱障,怎奈石砫兵的守备实是密不透风,直到此刻日上三竿,寨中人马还是无计可施。
连他都没了主意,郭虎头等人更是束手无策,就像秦良玉在交手后才体会到赵营的坚韧一样,他们这才感受到石砫兵之强确非捕风捉影。
日不移影,石砫兵开始蠢蠢而动,徐珲于寨门伫视,阳光下,山坡下枪剑交辉,不计其数的石砫兵聚如星海,自小河围绕半圈,尽皆熙熙攘攘的人影。
鼓声、号声乃至呼喝叫骂声重叠交织,军容甚嚣。
“千总,看来官军要玩儿真的。”
身侧,郭虎头苦笑。
郝摇旗瞪眼挑眉,满脸褶子,上前道:“不如再挑拣些精干的弟兄,绕小路扰他一扰。”
徐珲努努嘴,拒绝道:“没用。
之前咱们出其不意绕下山都被那群秃驴挡了回来,现在彼等有备,去了也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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