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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阑珊,有人驻足遥望,燃烛千盏与月争辉,世人总是痴心,愚蠢的想要抓住不可留,错过许多触手可及的,这种执念真是让人熟悉,熟勾起内心深处不愿触及的记忆。
清冷月色倾泻下来,朦胧了三分春色方寸之地,说来惊奇的是,这里本该是秋筑之上风筑之所,春风来时带来了些许的春景,故而有了三分春色之名。
然而这些只是表面,取名三分春色只是为了取悦这位薛二公子,谁叫他对春槐最是偏爱,更是个有主见,连他的父亲都做不了他的主,为了颜面也只能听之任之了,毕竟这算不得什么大事。
月色下一团墨绿浓云随风摇曳,墨色浓云之下有人黑发如墨,上好黑色段子制成的袍子上月色缓缓流淌,乍一眼看去,似要与这黑夜融为一体,走近一瞧,原是黑梨木制成的秋千随风摆动,不时发出细微的声音,扰了这夜的静谧。
“家主,夜里风大,诸医叮嘱过您不能受寒,还是回屋歇着吧。”
月色下惊蛰怀抱一件狐皮大氅缓步走来,精致绝美的面具挡住他的半张脸,那半张脸清秀太过,称不上俊美,却也可说雌雄莫辩,眉梢眼角斜挑向上,添了几分的邪气。
“难得如此景致,不趁月色欣赏岂非是辜负了?”
七分温柔三分儒雅,将翩翩君子演绎得淋漓尽致,他从黑暗中抬起头,浅淡笑意挂在唇边,一双褐色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比那星辰还要明亮,北阳薛氏的薛兰焰在这浊世被雅称为夕扉公子,意为傍晚迟来迎接黑夜的雾霭。
薛二公子虽缠绵病榻,在修真界有如此雅称,绝非等闲之辈,实际如何,惊蛰想了想,纵容一笑,自家公子城府如何深,只要不自取灭亡,他都不会在意的。
“良辰美景看得多了也觉乏味,我只好奇,以你之能辅佐北阳薛氏屹立不倒并非难事,却为何要说出那种话,将家主之位拱手于人?”
惊蛰上前边说边替薛兰焰披上狐皮大氅,后者眯了眯眼,还暖着的,想来是在火炉前烘烤过了,这人一如既往的细心啊。
“这偌大世家看似风光,实则早已腐朽,如此下去,大厦倾颓不过时间问题。
你也说我有辅佐之能,可这世间我想辅佐的唯一人矣!”
褐色眼眸似是沉淀了太多,将那月色收纳其中,氤氲浸染,惊蛰垂了眸子,他素来是不愿与这双褐色眸子相撞的,缓步走到秋千后面轻轻推了起来,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持续了多年,惊蛰甚至想如果这样一直到死也不错,可惜事事从不曾顺人心意,再回首早是沧海桑田,哪里还看得见曾经呢。
“论手段,那孩子自是不差,只是心性还需磨练。”
惊蛰不动声色的看一眼门口的方向,推着秋千的手却是没停,薛兰焰想起白日薛槐对花十七的百般迁就宠溺,眸光渗了些冷意,不过转瞬即使,像是错觉了一场幻梦,这些映入一双懵懂的眸子里,看上去颇有些惊心。
“他自幼在我的庇护下成长,他被驱逐我不曾援手,只时刻关注着他的成长,我一直在等,等一个让他失了方寸悉心呵护的人出现,有了弱点才能让他更好的磨练心性,惊蛰,不要忘了,他身体里流淌着的是我的血,他只是还没有成长,总有一天他会超越我,让北阳薛氏在修真界屹立不倒,风光无限。”
惊蛰欲言又止,他想问薛兰焰,那你呢,你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了,可惜这种话他问不出来,有那样的父亲和兄长,他知道这人早安已经没有了选择,现在所做不过是将那坎坷磨平一些,让薛槐走得更加平稳,替他人做嫁衣可是这人的拿手好戏,只是不知这件嫁衣会用谁的鲜血将其染红,增添风采。
“你听懂了吗?迷路的小家伙。”
薛兰焰朝着大门的方向招了招手,裹着被子的花十七小步挪了出来,他自是看不见薛兰焰的招手,只是今晚睡不着想要找薛槐,却被莫名其妙的引路引到了这里,听到了不该听的,看不见的时候,其他的感官总是敏锐的,比如现在,他已经听到了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花十七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被一双手连被子裹着一起抱了起来。
“二哥是在说薛槐吗?”
装无辜是花十七的本能,薛兰焰无可奈何的笑笑,都说有口难言是因为相见情怯,他觉不然,相见不识纵然说的再多也无妨,不过一枚弃子他还不曾放在心上。
“是啊,你看他对你那么好,连我都醋了。”
薛兰焰打趣一声,抱着花十七进了房间,屋子里暖暖的,却不会让人觉得燥热,四季如春温暖宜人,这才是真正的三分春色。
“不许你欺负他……”
一进屋子花十七就犯困,一句话还没说完头靠在薛兰焰剪头,呼吸均匀已经梦周公去了,薛兰焰将他安置在床上,回头看到惊蛰抱臂靠在门口正望着他。
“你看,连个瞎子都知道警告我,可偏偏他的妇人之仁不愿怀疑我,这算不算一种讽刺,讽刺我教育的太失败了。”
薛兰焰越说越觉得委屈,只褐色眸子里寒意越甚,这样优柔寡断之人如何担起一族兴旺重担,看来还是要下一计狠手,偶尔的拔苗助长有助于磨练心性。
“惊蛰,你跑一趟,把桌上的信和帖子送去九幽阁,今年的琴瑟盛宴定然是要热闹起来的。”
从进房间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惊蛰拿了东西转身就走,他知道薛兰焰不是需要一个陪他说话的人,而是一个可以听他诉说的人,故而再多的劝解也只是无用功而已。
房门闭合那瞬,隐隐有压抑的咳嗽入了耳,惊蛰抬头,乌云蔽月,明天许是会下雨的,身形一闪,消失不见,九幽阁可是不好闯啊!
“他总会明白你的苦心。”
只一句随风飘散,却再无倾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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