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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病人该不该乖乖吃药这件事争论了好半天,声音越来越大,吵得寝殿外的宫人都听见了。
紫云几人蹲在窗下,却是颇有些羡慕妒忌。
“夫人和安墨的情分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啊!”
“是啊,换做是我们,可没有胆子对夫人这样说话。”
“就是你有胆子,夫人也不稀得搭理你吧!”
几人说着说着,忽然发觉周遭过分安静,不禁一抬眼,正正对上了李瑜的目光。
几人呆住,陛下……陛下是什么时候来的?
几人吓得腿都哆嗦了,紫云甚至噗通一声坐倒在地。
天子的目光从她们几人身上扫过,低声道:“噤声。”
几人连忙捂住自己嘴巴,半点声儿都不敢发出。
他们原本以为天子会进去,然而李瑜只是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屋子里头吵架的声音,就转身离开了,离开前还留下一句话,“不必告诉她。”
几人慌忙点头,就见天子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一个拐弯,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陛下总是这样悄悄出现,他们心脏都快遭不住了。
而屋子里,花宜姝和安墨并不知道李瑜来过,她们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默契地归于平静。
花宜姝拉着安墨,低声道:“我跟你说个事儿。”
她把张太医的诊断给说了。
安墨一开始听完没什么反应,等回过神来,她眼泪哗哗就开始往下掉,花宜姝吓了一跳,“你哭甚?”
李瑜对着她哭,现今安墨也对着她哭,有甚好哭的,她又没有死。
安墨像个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举起了手,“等会儿,你先让我哭一会儿。”
然后安墨就默默地哭了一会儿,等发泄完情绪,她一抹眼泪,说道:“那以后你要怎么办?真要让陛下纳妾吗?陛下他肯过继别人的孩子吗?”
花宜姝身旁放了把琵琶,琵琶音可以掩盖她们说话的声音,就算有些高手能听见她们说话,也只能听见语焉不详的细碎低语。
她一边弹琵琶一边低声说话,声音狠厉无比,“他可以纳妾,但他敢让别人睡他,我就剁了他的黄瓜!”
安墨嘶了一声,这一刻她确定,花宜姝虽然还是那个花宜姝,但她真的变了很多,要换做以前的花宜姝,她肯定会笑盈盈说会把别人的孩子抱过来养,反正妾室生的孩子都得管她叫娘。
但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安墨小声道:“你要是真生不了孩子,那陛下还会让你当皇后吗?那些朝臣要是知道了,他们会不会反对?”
花宜姝听了这话忍不住一笑,“小傻瓜,你以为皇权是什么?”
在安墨懵懂的目光,她悠悠道:“皇权就是他要你死,你不敢活,他要你飞升,谁也不敢让你落下。
崔家出了两位皇后一位太后,卫国公身任吏部尚书,掌管天下所有官的任免升贬,他的儿子也在朝地方为官,他的儿媳也都出自勋贵官宦世家,钟鸣鼎食,簪缨门第……这样赫赫权势,便如巍峨高山,寻常人做梦都不敢对上,可是李瑜说一句不肯让崔思玉入宫,崔家连个屁都不敢放,太后也毫无办法,崔思玉走投无路,竟然只能在我面前跪下求我……”
安墨呆住,虽然她也跟其他人一样亲眼看着崔思玉跪在花宜姝面前,但她也只当崔思玉是个小说里用苦肉计骗人怜惜的绿茶黑莲花,她压根不会想到这么深的含义,她没有想到,仅仅是崔思玉这么一跪,就叫花宜姝察觉出了崔家在皇帝面前的卑微软弱。
琵琶声铿锵有力,仿若刀戈齐鸣。
“太后总在李瑜、甚至在我跟前说,倘若立我为后,群臣必定会反对,陛下也似乎被太后说动,慢慢提拔自己人帮我。
当时我并未多想,可如今再看,朝臣若反对果真有用,李瑜做太子时为何能扛住一直不娶妻?朝臣反对若果真有用,李瑜为何登基后还能一直守着不立后,甚至亲自跑到江南岳州去?到底日子过得太舒服,我此前并未多想,还当那些朝臣有多神气,崔思玉来这么一招,却反倒叫我看了个明白。”
安墨问:“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立你为后呢?难道他是个负心汉?难道他不想给你名分?”
瞅见安墨越说越气,花宜姝嘴角微微弯起。
“那是因为李瑜太心软、也太好面子了。”
琵琶声没有断,却从之前的铿锵鸣金之声渐渐转为如泣如诉的缠绵。
“他总想着求个让大家都满意的办法,他总想着要让他的母亲,要让群臣认可他的决定,为此不惜一再迂回费心费力。”
他心里始终想着做个明君,一意孤行枉顾朝野议论这种事,他总想着法子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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