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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城之晨,格外清明。
南山之雁,穿过袅袅轻烟,冉冉向北。
城之北,小小别园掩浮于水,排排翠竹巧作篱笆,乍遇风起,便作沙沙。
红日尚未出,读书声已闻。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软软糯糯的童声飘院而出,为这醇静的早晨凭添几分生动。
刘浓立于檐下,闻听着诗赋声慢慢杳杳,心神一片宁静。
清风袭来,携着露水的芬芳,忍不住的伸了个懒腰,对着双拳缓阔缓阔。
目光则漫过所居小院,前后只有十来间房,俱是雕栏作画,纹木成廊。
仿若画格,院外有院,每院各不相同,亦各不相连,独成一体。
据昨夜那名谢氏随从所言,此地乃是谢氏水庄并不常住人,只是每逢春秋时节偶栖;其奉自家郎君之命,愿将此庄三所客院借赁。
而那在船头与褚裒作言之人,则是谢氏郎君毋庸置疑,却不知是那位。
褚裒曾以言语问及,但随从言:郎君有吩咐,只借赁,不言其他尔!
谢安?理应不是他,而今怕是尚未出世,亦或总角尔。
谢氏虽英才众多,唯谢安光芒如日、掩尽风流。
若非他,便是谢奕,谢尚,谢据……
“小郎君,该读书了。”
墨璃抱着一摞书踏出室来,瞧见小郎君在廊中呆呆发怔,嘴角微微一弯,面上泛起柔柔浅笑,缓步上前低唤。
刘浓犹怔,眼光迷漫。
墨璃只得加重声音再唤:“小郎君……”
“嗯?!”
刘浓猛然回神,瞅了瞅高高的白墙,摇了摇头,随后洒然一笑,大步踏向院中。
矮案、苇席皆已置好,绿萝正跪在席中点芥香,见欲燃未燃,便鼓着腮轻轻吹。
唇作樱红,一点。
待见小郎君的月袍下摆行至案前,慢慢抬起头来,媚然笑道:“小郎君,先吃早餐吧!”
案上置着三碟小菜,一碗粥,凉拌胡瓜绿油油的,极是喜人。
刘浓避过绿萝水汪汪的眼睛,撩袍落座,捉起粥碗默然就食,心中感叹:唉,委实教人难敌呀!
绿萝眨着眼睛,心道:小郎君,何时才能开窍呢……
墨璃悄悄瞥了一眼绿萝,轻身跪在另一侧,心道:若再不收敛,我要不要告诉碎湖阿姐呢……
三人心思各异。
匆匆食毕,《军书檄移章表笺记》摆上案。
刘浓捧卷埋头苦读,心神融入其中,剑眉时皱时舒,嘴唇微微阖动……
每日皆同,两个时辰读书,两个时辰练字、画,两个时辰练剑,时尔兴致尚得鸣琴。
世人皆知华亭美鹤冠绝于群而惊于其才;唯有美鹤自知,一切皆来自风雨不辍。
若想至彼岸,岂不逆水而行!
初升红日,一半落在院中美郎君案前,一半斜拂院墙注入隔壁画亭。
红亭浮绿水,三个小小郎君排排跪坐。
一个六岁长得虎头虎脑,叫谢恒,乃谢广谢幼临之字;两个五岁,一个长得眉清目秀,叫谢安;一个长得肉蹲蹲的,叫谢万,皆为谢裒谢幼儒之子。
三张矮案并作一处,三个小小郎君规规矩矩的晃着脑袋诵《毛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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