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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槐树遮了半个院子,横生的枝桠延伸到胡同巷子,不时有两把槐蚕掉落下来。
槐树下聚集着三三两两提着鸟笼或托着把茶壶的老汉,拖拉着圆滑的京腔议论着自己祖上哪朝哪代伺候过宫里的太监大总管。
沈燃坐在树梢上,听着这别有一番趣味的京味唠嗑,和着槐叶簌簌作响声,有些昏昏欲睡。
与此同时,院子另一边没有树荫遮蔽的空地上,徐子晨正哧溜哧溜地洗着木盆里的衣服。
抹皂角,搓衣服,浸泡揉搓几下,再过一遍清水,徐子晨一早上都在不断重复着这些动作。
大清早的时候,徐子晨还没吃上两口面条,就被王妈带到了院子口领了两大桶衣服。
徐子晨力气小,提着大木桶的时候使不上力,脚趾愣是被木桶砸了一下,也不知道脚趾盖掉了没有。
徐子晨憋着一口闷气,硬是提起木桶搬到了院子的井口旁。
洗了一会儿衣服,日|头渐渐出来了,井也暴露在阳光底下。
徐子晨挪到了树荫底下,打水又不方便了,挑水走两步路比晒太阳还累。
等徐子晨终于把两大桶衣服洗完了,王妈又帮他挑了两桶过来,说是四桶才够早上的工钱。
九点来钟,太阳正大,徐子晨被晒得头晕晕乎乎的,肚子早就饿得直叫,又热得汗流浃背的。
徐子晨正想着搬到树荫底下洗衣服的时候,就见沈燃施施然从屋里走出来,捧着叠枣子,脚尖一点一蹬,上了院子里的槐树。
每当徐子晨累了歇一会儿擦汗的时候,沈燃就会扔一颗枣子下来,或是扔在眼前,或是扔在身后,每次徐子晨都被这枣子吓得一惊。
想着有骨气不吃这枣子,肚子又实在空空如也,徐子晨每次都在这种纠结的心情下擦着手啃着大青枣。
唯一能抚慰他心灵的就是这青枣不会干涩,水分充足十分清甜。
不过十来日,徐子晨就被磨得没了戾气,还自己从柴房捡了几块板子做了个小推车,用来运水桶,省力不少。
虽然手上破了皮长了不少茧子,不过徐子晨眼中倒一直有着股冲劲。
沈燃知道他这是想快点攒到钱写文章改变自己的处境。
只不过,要买钢笔本子,对于徐子晨而言并不是那么容易。
怎么说呢?
沈燃当初从沈家屋子里翻出了的家当有五十元,而他们到北平买的最便宜的三等火车票也要两元,房租一个月二十元。
平常的人力车夫、厨师每月能领到三到五元。
而洗衣服每天的能得到的只有两分。
如果是毛笔白纸,那么六元左右的价格只要攒一个月,但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徐子晨不会写毛笔字,他只会用钢笔。
而钢笔的价格至少也要二十元。
再扣除掉每日的吃食花销,徐子晨半个月来只攒下了两元。
钱攒得少,但是只要日积月累,终究能实现,所以徐子晨能有奔头。
但是,若是如何努力都无望呢?
这天早上,沈燃破天荒地没让徐子晨去王妈那里拿衣服洗,而是让徐子晨和他一起用早饭。
虽然徐子晨每天都帮沈燃准备饭菜,但是却没有怎么尝过自己做的菜。
有次徐子晨实在饿得受不了,偷吃了两口红烧肉,端菜的时候就被沈燃发现了。
徐子晨被抓到偷吃,那天大中午就被沈燃绑在堂前的柱子上,接受太阳的烤炙。
太阳正当头,毒得狠,衣服又被剥掉,整个人在热气中被蒸得整个人都快虚脱过去。
而徐子晨反抗的时候,沈燃轻蔑地瞥他一眼,“君子不饮盗泉之水,亏你还是文人,还同是现代人,现在是偷吃,谁知你以后会不会偷了家中的东西?”
听到这话后,徐子晨整张脸涨得通红,却没有话来反驳,被绑在柱子上直到傍晚太阳下山才被沈燃解了绳子,整个人昏倒在地。
从那以后,哪怕再饿,徐子晨也是默默地啃着大馒头和酸菜干,眼睛红红地诅咒着沈燃这个沈扒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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