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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年纪吧,刨开姑娘的上辈子不说,这副身条也将要及笄了,姑娘十五成家并不算早。
殿下却没露过这样的意思。
他们局外人看着,觉得情之一事真是钝刀子磨肉,历劫似的,得一日一日熬。
可场中人却不这么想,千里奔行是高兴的,挤在人堆和臭汗里赶庙会也是高兴的。
像小孩端了杯糖水,一口吞了吧,舍不得,想一口一口品,今儿是这样的甜,明儿是那样的甜。
越喝到底下,越知道杯底还有没融化的糖砂。
天天盼着新味道,渐渐上了瘾。
打铁花的师傅还在熬铁水,一群扔火棒的、吐火的民间艺人先把场子热了起来。
花棚搭了两层高,棚顶的柳枝横纵结网,挂满了鞭炮与小烟花筒。
化好的铁水开始迸金花了,这就是熔透了。
打头的匠人是个老汉,举一根柳树棒,棒前留一个圆形小坑。
老大爷不紧不慢地盛上铁水,疾步跑到花棚下,拿空棒使着巧劲一敲,铁水飞溅丈余高,又叫棚顶柳枝割碎,骤然炸开一大片金色光点。
“啊!
炸开了!”
人群沸腾。
打花者一个接一个,绕着圈穿过花棚,万千金色的流波似雨,一朵朵漂亮的金花尽兴绽放。
鼓乐咚咚跟进来,前头暖场的舞龙舞狮队也摇头摆尾地进来了,十人长的舞龙队竟也敢从花棚底下穿,专挑金花最盛的时候猛冲。
龙身抖索干净身上的火苗,两侧的百姓扯着嗓门笑道:“这就是龙穿花!
穿得最好最威风的要拿头奖哩!”
唐荼荼与火结着孽缘,每回不是烧着别人,就是烧着自己,她看见火就有点头皮发紧。
这龙身薄薄一层红缎子,妥妥的易燃物。
她仔细盯着火龙钻进花棚进出好几趟,不见人受伤,才安下心看打铁花。
龙身上没挂彩灯,穿花前是通身黯淡的,可在那一瞬,迸溅的铁花像被龙身破开的金色雨帘,片片龙鳞闪着金光,颇有点涅槃重生的祥意。
唐荼荼看痴了。
茶楼上有人作画,谷场两头有诗人作诗,什么千树万树金花开,什么金碟翻浆如雨坠。
她不会作诗,也想不出花里胡哨的赞美,只揣着一肚子俗人的朴质与浪漫,感慨道:“真美啊。”
晏少昰终于从她身上挪开眼,吝啬地给这群打花匠分去一丝目光,认同道:“确实不错。”
“豫晋打铁花之首,要数河南确山——天津铁矿太少,头些年,知府奏报称在北边的蓟县找着了大片铁矿,高炉都造了十几座,等钦差去了,才知剥开上头那一层,底下是个贫矿,料子杂,出铁少,造点农具都经不住捶打。”
唐荼荼:“……?”
她扭头,不知道殿下怎么忽然来了句这个,循着这个思路半天才想明白。
“二哥意思是说,打铁花打得好的,一般都挨着有铁矿的地方?”
他说话言简意赅,总是省略掉自己的思考逻辑,讲出来一句,背后实已经看了三步远,聪明人才能跟上他的思维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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