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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过了这个黄金抢救期,那便难以挽救了。
从方才巧儿带来的消息来看,目前也不好下论断,但仅凭药物一项之力,恐怕难以获得良效,这却是肯定的。
这里不可能施展眼部手术,但若能辅以针疗,说不定能收到奇效。
她虽然是陈仲修的女儿,血管里也流淌着陈家人的血液。
但因出生便带前世记忆,所以自小到大,她怀有感情的,只是生养她的父母二人。
对于上京之中的陈家,可谓没有半点归属感,陈振于她而言更是如同陌生人,甚至连陌生人也不如——至少,她不会对一个陌生人产生厌恶情绪。
这个老头子,在这么短的时日里,却成功地让她做到了这一点。
除了人,她对于陈家的祖业和金药堂,也没半点认同感。
金药堂往后如何,她也丝毫不关心。
她唯一想的,就是要找出谋害她父亲的真凶,为父亲报仇。
但是现在,这么些天过去,随着对陈家的了解,她也愈发意识到了仅凭自己的力量想要寻凶,确实渺茫。
那对最可疑的父子,毫无疑问,如今在陈家的势力十分雄厚,几乎处处都是他们的人。
甚至现在便已有许多人把他们看做陈家家业的不二继承人了。
她拿什么去斗?唯一,也是最明智的方式,就是去接近老头子。
她相信,倘若他知道他剩下的唯一那个儿子并非死于意外,那种想要拿到真凶的渴望,绝不会比她少半分。
半夜的时候,她再次习惯性地从睡梦中醒来——自从父亲死后,她就极少再能一夜安眠到天亮了。
她想着方才梦境之中又一次出现的小时与父母一起时的场景,怔怔望着透过棉糊窗纸撒在榻前的那片朦胧月光,悲伤再次涌上了心头。
~~
十月中了。
一轮冷月皎皎挂于夜空,清辉冷冷照洒着大地。
绣春起身开门,沿着那条她到此第一天被巧儿带过的侧旁甬道,朝当日她所指点的父亲从前曾居过的院落方向慢慢而去。
这个辰点,人们都已经沉入梦乡。
和着她缓慢脚步的,只有远处打更人敲出的几声断续残梆之声。
她行到了靠近那处院落的墙外,在墙根边停了下来,手轻轻触在因了年深月久、连砖缝中也爬了层绒苔的墙面之上。
指尖所触,一片如同月色般的凉意。
她仰头,望着那棵华盖已然探出墙头的老树,想象着当年,还年轻时的父亲在墙的那侧庭院中吟哦读书的样子,正当黯然神伤,忽然听见那边有拐杖点在砖地上发出的轻微得得声音。
随即静了下来。
片刻后,就在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耳畔又传来了带着极度压抑的低低饮泣声。
声音短促,不过一声,立刻便止。
但她还是听了出来,这是自己祖父陈振的声音。
绣春心微微一跳。
四顾看了下,见角落处有一道花墙,蹑手蹑脚过去,踩在一块废弃的石鼓上,踮着脚尖从花墙上方的镂空砖隙往院落里偷偷看去。
看见一个枯瘦身影正立在小池子边儿上,月光如洗,照出他面上的两道闪闪泪痕。
“仲修,仲修!
你兄长早早去了,你怎的竟也如此地去了!
你这一去,叫为父往后如何独自活于这世上?”
正是陈振,他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这个院落,你已经有多少年没没回来过了?你看看,你屋里的摆设,你读过的书,你坐过的椅,哪一样不是和你当年离家前一模一样?你再看看你院里的这口池子,我年年叫人疏通。
当年你养锦鲤在里,不过数寸长而已,如今却有尺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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