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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竹再次清晰的认识了所处的世道。
之前当奴客的时候,自不必说了,压根没被人当人看待,之后却成了人人争夺的望族嫡女。
她还是她,只因为身份变了,就一步登天了。
而夕湘,虽然也姓袁,只不过是庶出的在何思卿眼中就一文不值了。
她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目光在怀卿和思卿间徘徊,如果袁家垮了,他们想必会毫不犹豫的弃她而去。
此时夕湘听到思卿的吩咐,不觉有些犹豫。
她的确出身卑微,但毕竟是以袁氏庶女的身份进入何家的,她可以听令当众起舞,也可以给自己的男人斟酒,但让她再为除了何思卿之外的男子倒酒,她心里有个过不去的坎。
“……”
何思卿冷冷的对她道:“怎么了,没听到我的话?”
墨竹笑意渐浓,显得很是温和,高声对夕湘道:“来——夕湘,给我斟杯酒——”
夕湘听闻,如见了救星,捧着银壶,迈着莲步来到墨竹跟前,动作轻柔缓慢的与她斟酒。
待斟满一杯,墨竹拉着夕湘坐下,嘘寒问暖。
何思卿仿若没看到也没听到袁家姐妹在说话,自顾端起酒盏,向弟弟扬了扬:“听说你后天就要动身随弟妹回翠洲了。
新婿登门,祝一路顺风。”
何怀卿亦假惺惺的举起酒盏,道:“有哥哥这句吉言,此次之行,必然顺风顺水。”
墨竹待两人各饮了酒,淡笑道:“你们慢饮,我与夕湘叙叙旧。”
说完,牵着夕湘的手腕,起身从怀卿身后的过道走了。
她和夕湘一出大厅,都齐齐长出了一口气,夕湘更是仿佛缺水的鱼一般,花瓣似的唇不住的一张一翕,好一会,才捂着半边脸,哽咽了几声。
“怎么哭了?”
墨竹拉着夕湘快走了几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掏了帕子给她用:“有话慢慢说,别哭。”
夕湘脸上的粉脂溶了,瞅着大厅的方向恨恨的道:“我娘再不好,出身再低。
可她这辈子也没侍奉过庶族!
也没让这群粗俗的将种碰过!
他们是什么东西?!
也配看不起我?!”
她纵然做不成大公子和魏公子的妾,留在袁家做歌姬被主人招待客人,可侍奉的也是衣冠士族。
墨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夕湘吸了吸鼻水,哀然道:“我在路上听说小姐您已经嫁给了何怀卿,我想小姐既然都这般遭遇了,我这个做奴才的,受怎样的折辱都是应该的了。
他让我跳舞,我便跳了,可他竟然还让我给其他人也斟酒。
哼!
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要不是在这里,他们这辈子想看我跳舞,做梦去罢!”
她咬了咬嘴角,劝夕湘:“说出来,舒服多了吧。
好了,快回去歇着罢。
日子还要过下去呢,你也别把不满写在脸上,人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
“我明白。
小姐!”
夕湘一本正经的道:“我看得出来您在委曲求全,想骗何怀卿跟你回翠洲!
小姐,您别管我,回到翠洲尽管让大公子杀了他!”
说完,一想到自己将不久于世人,不禁再度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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