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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里天气转寒,晨起白露泠泠,阶台上散落一地霜霰,远远看去像是浮了一层细雪。
轻轻拈一拈,指头上泛起微薄的凉意,让人想起夜半时分的玉枕纱橱,凉浸肌里,凉透心尖。
楼襄用过早饭,站在檐下闲看雁阵南飞。
端生捧了手炉递给她,知她兴致不高,便劝她不如递牌子进宫,瞧瞧慕容瑜去也好。
“升平郡主三日后就出阁了,眼下有的忙不说,怕是多少也有点儿紧张,您不去宽慰宽慰?估摸她必定有体己话要跟您说的。”
楼襄转着鎏金小铜炉,摇了摇头,“这会子去了,倒成了她宽慰我了。
如今满京城谁不知道梁家得势,只瞧西府上这阵子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一墙之隔罢了,咱们这里却是门可罗雀。”
端生轻叹,“殿下何必计较这个,所谓此一时彼一时。
何况梁家就是再有能耐,也越不过长公主的次序去。”
“不是计较,朝堂上的事,我无权置喙。
万岁爷自然也有他的考量安排。”
楼襄卸了披风,转身往屋子里去,“我是怕母亲郁结,要强了一辈子,冷不丁碰上这么个局面,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不好过。
我只恨自己笨拙,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才好。”
慧生在屋里,把她的丝料寝衣叠好铺在薰笼上,见她怏怏的,笑着提醒,“中晌过上房蹭饭,大不了您陪长公主喝上两杯。
这会儿且想想后日要穿哪件,择定了我们才好熨烫出来。
慕容郡主的大日子,您可得好生打扮起来,保不齐,席上还能遇上顺眼的人呢。”
现如今哪有心情想穿戴,她看着床上铺了些衣裳,不过随手一点,指了件软黄对襟衫,一个遍地金比甲。
“这个好,最衬殿下肤色了。
说起颜色,我这儿还有个笑话呢,”
慧生勾了勾唇角,面露不屑,“昨儿二姑娘特特的打发人来问我,想知道殿下后儿穿什么,戴哪件,到时候别撞了色,难为她这回倒知道忌讳起来。
要说二姑娘脸是生得够甜,就只肤色中中的,不够透亮,还真禁不得明艳的颜色,略微鲜亮点,就衬得肉皮儿发黄。”
正说着,院子里小丫头匆匆进来,立在廊下禀道,“西府上打发人来请示殿下,她们那头正给二姑娘、三姑娘做衣裳,赶着后日用的,问问殿下有没有要做的,赶早一块量了尺寸,这会儿还来得及。”
慧生头都不回,干脆的说了一句没有,跟着哼笑道,“还真重视,打量那是她们的婚礼呢,我看是想出风头,二姑娘说话儿也快成人了,这是要带她出门相看罢。”
楼襄没理会这茬,坐在罗汉床上挥手,“不必了,告诉来人,多谢姨娘想着,我没有要做的衣裳。”
小丫头道了声是,却踯躅在槛外不去,半天才嚅嗫道,“那位姐姐还说,二姑娘想借殿下一支蝶恋花镶宝银簪子,不知道殿下后儿用不用,若不用的话……”
话没说完,慧生腾地转过身,柳眉倒竖,“合着做衣裳是假,要东西才是真。
什么借?哪次借了还有的还。
你是缺心眼还是怎么的,这样的糊涂话也来回殿下!”
小丫头吓得一声不敢吭,恨不得把头垂到腋下,带着哭腔讷讷说着,“奴婢错了,奴婢这就去打发了她。”
慧生和端生对望一眼,各自愤愤不平。
楼襄忽然扬声叫住那小丫头,“回来,带上那簪子,告诉二姑娘的人,这东西我不要了,往后也不必还回来。”
“殿下!”
慧生顿足道,“那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平白给了她,回头娘娘问起,您可怎么答对啊。”
楼襄神情淡淡的,“娘娘和万岁爷是一条心,得皇上器重的臣子,亲眷必然也得娘娘器重。
不过是个物件儿,藏着掖着的没意思。”
端生无奈一叹,“您就是太大度了,素日纵着她们,等闲也不和她们理论。
罢了,奴婢这就去拿,给她们,也就天下太平了。”
“我只怕这不过是开了个头,有一回就有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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