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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是苍鹿野的修罗场，她下马跌跌撞撞扑进死人堆里，面容被带着血气的风chui得通红，浑身都是污浊血渍，她抿着唇僵着身子在尸首堆里一具一具翻找，从黎明到深夜，终于找到要找的那个人，她用衣袖一点一点擦净他面上血污，紧紧抱住他&ldo;沈岸。

我就知道，我是应该来的。

&rdo;话未完，已捂住双眼，泪如雨下。

是战场之侧的雪山山dong，他身上盖着她御寒的绒袍，她辗转在他唇上为他哺水，qiáng迫他一口一口吞下。

天上没有一颗星星，dong外是呼啸的寒风，她颤抖地伏在他胸口：&ldo;你什么时候醒来，你是不是再醒不来，沈岸，我害怕。

&rdo;她抱着他，将自己缩得小小的躺在他身边：&ldo;沈岸，我害怕。

&rdo;

是雪山之中的那三日，她背着他不小心从雪坡上跌下，坡下有尖利木桩，她拼尽全力将他护身身前，木桩擦过她腰侧，她忍着疼长舒一口气：&ldo;幸好。

&rdo;她吻一吻他的眼睛，撑着自己坐起来，捧着他的脸：&ldo;我会救你的，就算死，我也会救你的。

&rdo;

华胥调戛然而止，我问他：&ldo;你可见过，这样的宋凝？&rdo;话未完说就被一口打断：&ldo;那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rdo;面前的沈岸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额角渗出冷汗，身体颤得厉害，却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决绝的话：&ldo;你给我看的这些，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rdo;

我觉得好笑，真的笑出来：&ldo;沈岸，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心中最清楚罢。

她总想说给你听，你却从不给她机会。

&rdo;

我说：&ldo;沈岸，你知道宋凝是怎么死的吗？一个幻境。

她沉溺在幻境之中，舍弃了自己的生命。

那个幻境里，你终于爱上她，你们相约白头。

她沉浸在这样的幻境里，这其实没什么，得不到的便想得到，也是人之常理。

可后来你战死了，即便你战死了她也不愿意离开那幻境，她想起现实中你给的痛，比起现实中你给她的那些痛，她宁愿忍受幻境中永远失去你的痛，她命人烧了自己的遗骸，什么也不愿留给你，她原本是那样地爱你。

沈岸，你不知道，她爱你爱了七年。

&rdo;

我说完这些，看到他颤抖的手指抚上她手腕胫骨处一只玉镯，紧紧握住，现出泛白的指节，突然身子一倾，吐出一口血，殷红的血洒在宋凝遗骸的肋骨上，现出一种异样的妖。

他喊出那个名字，像痛苦得不能自已了，嘴唇开合几次，才能发出声音：&ldo;阿凝。

&rdo;可她已再不能回应。

我抱琴起来：&ldo;她让我将她的骨灰送回黎国，自此以后你们再无瓜葛，沈将军，三日之后我来取宋凝的骨灰。

&rdo;

他没有理我，踉跄着抱起她，一步一步踏出水阁，像随时都会倒下去似的。

伏在地上的仆从们嘤嘤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