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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人离开后,我开始了与姥姥相依为命的日子。
令人讽刺的是,少了那人的存在,我和姥姥反而相处得愈加亲密融洽。
再没有直接偷偷摸摸的紧张和无中生有的愧疚。
心里面就像放下了一块巨石,豁然开朗,尽管略微显得空旷与虚无,但至少轻松了些。
我不用再每天惴惴不安的揣测那人的心情如何,是不是可以让那人帮忙听写,是不是能央那人讲解下习题,还是又只能偷偷地在门边窥看,那昏黄灯光下专注而冷淡的身影。
这些小心翼翼忐忑不安,都已经不需要了。
每天陪伴我的,是姥姥发自肺腑的舒心笑容。
我才知道其实寂寞与人数无关,只要心靠着心,就不会寂寞了。
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那个人不在的日子,那个人亦从我的世界中消失。
然而奇怪的是,那人留给我的东西依然存在。
无论是这张脸,还是我的性子,习性。
尽管我曾刻意去遗忘,但不知不觉间,仍会被她留下来的一切所桎梏。
我始终没有像别的孩子那般,蹲在门口捧着海碗扒饭,也没有用手背、衣袖抹鼻涕的习惯,更不会聚众赌牌九,下河游泳……尽管没了那个人,我也无法融入到人群中。
依然继承着血管中她遗留下的禀性,优雅,从容,在冥冥之中顺着她的轨迹前行。
她不属于这里,而有意无意间追随着她的我,也无法得到这里的认可。
大概是她离开的消息让包括我在内的所有村里人一致认为我已经彻底被抛弃,所以欺负我的人也越来越多,又因我依旧的“不变”
而变本加厉。
哪怕是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那些人踩污我的残旧书包,折断我的铅笔,撕毁我的作业。
起初,连我也接受了这样的设定。
我除了挺直脊背,再无别的动作,谁叫我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呢?书包脏了,我洗。
铅笔折了,我就自己用废纸将笔芯缠稳,而对作业本,我只需要将它借给一个最高大的同学抄袭,便能很好地护住了。
而我本身,则被动地承受着,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的人们给予我的攻击,视为另类的攻击。
我是另类?我生在黄村却不姓黄,也不随母姓文,甚至取了个复姓的闻人,母亲出走,父亲成谜,只有野孩子才能准确概括我的迥异身份。
所以,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被欺负了又算得了什么?即便是将我视若明珠,姥姥的守护也是非常有限的。
于是我就在磕磕绊绊中从二年级升到了五年级,我并不知道毕业后会迎来什么?是继续学习还是像村里某些大姑娘一样,毕业后结伴去打工,或者先找个相好把日子定下来。
我也会这样么?却有一个声音在心头冷冷地抗议,“既然是另类,就该与旁的人不一样!”
我看着手里勾勾画画的课本,还是舍不得就让它们就此蒙尘。
我想读书,我想读书!
想去外面更广阔的天地,想去把那个人找回来,甚至把另一个连影子都没留下的人也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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