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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氏有了身孕之事,除了一开始让崇安侯府上下欢喜议论过一阵后,也就渐渐的平息了下来,毕竟离分娩还有大半年,大家总不能一直欢喜到生罢?
倒是简君安,十分的紧张,比当初段氏怀简浔时还紧张,他可没忘记,段氏便是因难产才去了的,所以只欢喜了短短一日,他便只剩下满心的不安与惶然了。
平氏不由好笑,道:“大爷只管放心忙你自个儿的去,我这离生还有七八个月呢,你难道就围着我转七八个月不成?何况妇人生产虽凶险,母子平安的却更多,我会按照太医的吩咐,好生将养,劳逸结合的,你就只管放心罢,同样的悲剧,绝不会在你的生命中上演第二次了。”
简君平闻言,这才心下稍松,让简浔和宇文修一左一右给拉到了松风水阁里去继续给他们上课。
简浔与平氏想的一样,总不能让父亲一直紧张到她生罢,最好的法子,便是让他忙起来,一忙起来,自然也就无暇多想了。
过了几日,平夫人实在放心不下,轻车简从来了崇安侯府看望女儿。
简浔第一次见继外祖母,少不得郑重打扮了一番,又给平夫人行了大礼,得了一对赤金嵌红宝石的镯子做见面礼。
平夫人四十余岁的年纪,着一袭石青色刻丝通袖衫,戴全套的翡翠头面,与平氏生得有五六分相像,却比平氏多了几分饱经世故的睿智和宠辱不惊的气度,看得简浔暗暗感叹,若是自己这么大年纪时,能有这份睿智与气度,可就真是太好了,不过前提时,自己这一世能活到这么大的年纪才成。
想着,又暗暗啐自己,老天爷让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回来,就是为了让她趋吉避凶,让她享福来的,她当然能活到平夫人这么大的年纪,她还要长命百岁呢!
陪着平夫人说笑了一回,知道她必定有体己话儿与女儿说,简浔也就识趣的告辞,去书房寻父亲了。
平夫人这才拉了平氏的手,动情的感叹起来:“看见你夫妻和美,母女相得,家里什么都不必你烦心,如今又有了孩子,我这悬了这么多年的心,总算可以放回去了。”
话没说完,已是红了眼圈。
看这下本家亲朋里那些个明里打着关心旗号,暗里却恶毒嘲笑她女儿‘克夫’、‘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只能老死闺中’的长舌妇烂舌根们,还有什么话说,她女儿嫁人便做世子夫人,一进门便有喜这样的大福气,又岂是人人都能有的,且等着瞧罢,她女儿的福气且在后头呢!
平氏见母亲红了眼圈,知道她的心病,反握了母亲的手,道:“娘放心,我以后会好生与夫君过日子的。”
事实证明,做不成夫妻,做兄妹做亲人其实也挺好的。
平夫人就越发欣慰了,含泪笑道:“那日你让隽儿回来这样回我,我还当你是敷衍我的,如今听你亲口这么多了,总算安心了……也是你的福气,能嫁到这么好的人家来。”
母女两个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平夫人忽然压低了声音:“你如今有了身孕,怕是不方便服侍姑爷了,可想过抬几个丫头哪个做通房?总不好让姑爷一直素着。”
平氏闻言,微红了脸,道:“我原也是这样想的,可征求夫君的意见时,他却说,以前段姐姐在时,他便没有通房,以后也不会有通房,让我别操心这些……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由他去了。”
说得平夫人对女婿越发满意了,道:“他既自己不想要,你也犯不着硬要做这个贤妻,好在你上头没有婆婆只有公公,公公总不好插手儿子的房里事,就这样也挺好的,当初这门亲事真是结对了!”
又赞简浔聪明懂事,“难怪隽儿自来对家里姐妹们都不耐烦的,提起她也颇欣赏,的确是少见的沉稳大方,你可得好生教养她才是,她将来出息了,旁人也会赞你教得好,于你腹中的孩子,将来也是一大助力。”
这些话,平氏都明白,平夫人也知道女儿都明白,她自己教出来的女儿,自己还能不知道?只是每次见面,都忍不住要叮嘱一番罢了,为人父母的心,不自己做了父母,是绝不能彻底明白的,如今平氏就体会到了。
平夫人来过的第三天,平氏开始害喜了,早上刚睁开眼睛,便吐了个天昏地暗,之后什么气味都闻不得,简君安只好让人去弄了各色鲜果鲜花来,放在屋里,既能爽心悦目,又能让屋里不至于一直弥漫着古怪的气味,引得平氏又呕吐。
古氏来看平氏时,瞧得满屋子都是鲜花鲜果,心里不免酸溜溜的,道:“要不阖府上下都说大伯体贴呢,前头大嫂有孕时,大伯也是想得这般周到,只可惜,前头大嫂终究福薄了些啊。”
把平氏的贴身妈妈及丫鬟们都气得够呛,有她这样说话的吗,当着她们夫人的面儿一口一个‘前头大嫂’的,这不是挤兑她们夫人是填房是什么?还说前头夫人福薄,可前头夫人恰是生产没了的,这不是咒她们夫人吗?
待古氏稍后一离开,平氏的贴身妈妈先就冷笑起来:“她以为她是原配,就比我们夫人高贵了?呸,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给我们夫人提鞋也不配!”
平氏的几个丫鬟则道:“二爷才去她屋里几日,她就又抖起来了,浑然忘记前阵子她是何等的落魄,人人都暗地里看她的笑话儿了,也就这阵子陆姨娘身体不方便,等陆姨娘身子方便了,我们且等着看她怎么哭!”
“恨人有笑人无,就这样还是个夫人呢,我就瞧不上她那个做派!”
平氏忙喝住了众人:“好了,都少说两句,你们都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比这更难听的话还听得少了吗?当没听见也就是了,又不会少一块儿肉,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她总会为自己的口舌之出付出代价的。
好了,我也乏了,服侍我躺一会儿罢。”
众人闻言,这才悻悻的住了嘴,各自忙活起来。
再说古氏,这几日的确是春风得意,简君平又日日歇回她屋里了,她虽然不敢再全部相信他的话,却知道他想要嫡子的心与自己定是一样的,只要她能尽快生下嫡子,管他简君平还能不能当世子呢,她后半辈子便算真正有靠了,届时陆氏那个贱人她高兴呢,就当猫儿狗儿的逗弄一番,不高兴呢,就直接骂上一顿打上一顿便是,日子不知道多好过。
还有一件高兴的事,陆氏生的那个贱种,因是怀在孝期内的,不能让外人知道,别说洗三了,连满月礼百日礼崇安侯都提前发了话,一律不许声张,那贱人还真当自己怀的是什么好宝贝呢,如今知道自己生的只是个草芥子,一定气得够呛罢?
以致古氏这几日走路都带风,人瞧着也年轻了几岁一般。
这日晚间,简君平又歇在了古氏屋里,夫妻两个都沐浴后,将屋里服侍的都打发了,正打算携手上榻,不管二人心里各自做何想,至少这会儿表面看来,二人还是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子。
“爷,吹了灯罢……”
古氏正粉面含春的与简君平说话儿,冷不防就隐约听到了丧钟,唬了一跳,忙道:“二爷也听见了?这是怎么了?”
简君平如今人虽难得出门,外面的事却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回过神来,立时便想到了皇上自去年起便一直龙体欠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下床穿起衣裳来,一面道:“十有*是皇上驾崩了,快预备起来,府里一应鲜艳的灯笼幔帐都得换了,孝服也得即刻做起来,我去父亲那儿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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