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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定地望着那个&ldo;蘅&rdo;字,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到天清阁的第七个月,薛季兰把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写下一个&ldo;蘅&rdo;字。
‐‐蘅,生长在野地上的糙。
杜蘅为药,蘅芜为香。
薛季兰轻柔的话语犹在耳边。
薛蘅将鱼符攥在胸前,怔怔出神,两行泪水从眼中滑落下来。
吕青继续跟着薛蘅,见她一路西行,没有再故意淋雨,或跑到孤崖上彻夜吹风,慢慢地放下心来。
行得几日,路边的风景越来越眼熟,吕青见到了孤山附近的双雁村,知道薛蘅要回天清阁,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可到了那片桃林后,薛蘅并没有上天清阁所在的主峰,而是折向主峰东面的碧萝峰。
碧萝峰并不高,但极幽深僻静。
约摸小半个时辰后,薛蘅走到一座茂密的松树林边。
青松掩映下有一座麻石砌成的坟墓,墓前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ldo;先妣薛氏季兰之墓&rdo;。
吕青这才知道这里是天清阁上代阁主薛季兰的坟墓,不知为何她竟没有葬在天清阁历代阁主安葬之处龙泉谷,只在这不起眼的碧萝峰建了一个小小的坟墓。
他见薛蘅在墓前跪下叩头,忙也上去叩首为礼。
薛蘅却在墓前一直跪着,直到冷月当空,她才站了起来,到林中寻了些果子吃了,径自在墓边的糙庐中睡下。
吕青见这糙庐略显简陋破蔽,料想应当是薛季兰刚过世的第一年,子女在此守墓所居之处。
他有命在身,不敢失了薛蘅踪迹,只得在林中一棵大松树上寻了处较平整的枝桠,看着东面夜空中渐渐亮起来的繁星,取出一管竹笛,幽幽地吹了起来。
他以为薛蘅在薛季兰墓前不过呆上几日便会回天清阁,谁知她却一直住在糙庐之中,饮山泉、食野果,浑无回转天清阁的意思。
她总是一整日呆坐在薛季兰墓前,神情木然,一言不发。
晚间睡在糙庐,纵使春夜清寒,她也不盖被毡,只在糙堆上和衣而卧,瞪着眼睛直到天明。
这碧萝峰幽深僻静,鲜有人来。
偶有天清阁的弟子往这处来寻野物,以薛蘅之武功,早早便听见避开,半个月下来,竟无人得知她回到了孤山。
这日满山瞑色、倦鸟投林时,薛蘅刚从墓前站起,忽然神色微变,跃上墓边的一棵松树,隐起身形。
山路尽头,薛忱正费力地推动轮椅往墓前而来。
由于薛季兰遗命要葬在碧萝峰,当初修缮这条山路时薛蘅便考虑了要方便薛忱前来祭扫,遇有上坡处均设了机关拉索,但尽管如此,到得墓前,薛忱还是累出了一身大汗。
薛忱在墓前叩首后,环视松林,大声唤道:&ldo;三妹!
&rdo;
云山茫茫、松林寂寂,只有他的呼唤声在悠悠回响。
他再焦虑地唤了数声,颓然坐在轮椅上,怔怔地望着墓碑。
薛蘅藏在松枝间,眼眶逐渐濡湿,但她始终没有勇气分开枝叶,走到薛忱的面前。
薛忱终于失望地离去,夜幕低垂,薛蘅仍呆呆地坐在松树上。
她靠在树上,疲倦不堪地闭上眼睛。
次日黄昏,山路尽头又有了动静,薛蘅忙又藏起身形,来的却是薛定。
他在薛季兰墓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后,爬上了松林中最高的那棵松树,瞧他的样子,竟是要去掏那树顶上的一个鸟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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