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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高过院墙,童儿揉眼睛起来,褚青娘已经烧好热水。
洗手洗脸梳头发,换上干净衣裳,把童儿送到文家。
每月一两五钱银子,请文大娘代为照看。
褚青娘赶到码头租的院子,哑婆早已起来,三尺铁锅炖着送来的十几斤肉,另有一大灶五尺铁锅,咕嘟嘟熬着稀粥。
架子上两尺阔,一尺深大木盆,膨泡泡发好的面,哑婆站在案板前,切冬天腌的红白萝卜。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北方地域宽广酷寒酷暑,因此北人多粗狂;南方矮山绿水,南人多温婉精细。
就拿烧饼就萝卜来说,北人一手烧饼,半截萝卜咬的咯吱吱;南人却不行,就是最便宜的腌萝卜,也需切开放在碟子里,用筷子夹。
这是最便宜的,只要给竹篓里扔一文钱,拿着烧饼,腌萝卜随便吃。
哑婆已经切了一堆红白萝卜,见褚青娘进来,拿下巴指了指地上收拾干净的下水。
褚青娘会意:“隔壁张豆花不干了,那个摊位我租了,准备支个布寮卖点卤味酒菜。”
一边说,一边揭开盖布,从竹篮里取出一个纸包“过些日子天热,做身衣裳穿。”
哑婆去水盆洗干净手,接过纸包回自己屋,打开看了一眼,靛蓝纯色粗布,正适合三四月穿,袖口滚上土色细边,干净又好看。
掂分量就知道布料足,除去裤子还能做半长衫。
妇人下地干活,或者常年劳作的都是衫裤。
可这衫裤也有讲究,或者下摆到腰下,这种大约十岁以前小女孩儿穿的,成年人穿,那就是穷的顾不上体面。
或者到屁股,这种也是不太体面,或者干活需要。
半长衫就是到屁股下,一般平民老太太,干活都穿这个。
哑婆笑了笑,转身回厨房。
褚青娘已经换上罩衣,正把大锅的粥水往桶里舀,热气腾腾,不一会儿鬓角见汗。
哑婆继续切腌萝卜。
舀出两桶不见米粒儿的稀粥,褚青娘又往锅里添满水,灶下加硬柴,等粥翻滚了撒一把淀粉,粥汤就不那么单薄。
放着粥锅自己翻煮,褚青娘挽起袖子揉面,大盆发起的面,一胳膊下去能到肩膀,这是个力气活。
虚泡泡的面,很快服帖到盆里,褚青娘忍不住开口和哑婆说话:“哑婶,我想再踅摸几个摊位,明年童儿开蒙,有时间周转。”
哑婆只是个不怎么尊重的称呼,哑婶却是尊人三分的。
哑婆想了想道:“码头摊位向来吃紧,急不来,不如先买人,把早晚摊子撑起来。”
“早上天刚亮,夜里来的船就会下来吃饭,现在你要卖卤味,保不准下工的脚夫,想买点卤味回家。”
脚夫是力气活,虽然累但也挣钱多,勤快一个月两银子也是有的,他们还真不缺小钱。
褚青娘听的有理,再说卤味摊子她也忙不开:“那就今天下午,咱们一起去。”
哑婆带着早就料到的笑容:“娘子有手艺、有眼光、人缘好,现在又有陆家人情,将来家业一定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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