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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啸卿把我拉到了密林里,哗啦啦一大排扛枪的兵,这太假了,这林子里又没外人,他用十杆枪打我做给谁看,子弹多了又不会硌得慌,浪费嘛不是?不过真把枪抬起来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吓得跑了,没办法,败仗打多了,天生就爱躲枪口,而且我毕竟就只有一条命,他能干掉我,我不能干掉他。
张立宪拎着我的领子把我按到地上,左轮枪口贴着我的额头,我求虞啸卿千万别杀我,真的,真的,可以跪着求,哭着求,真的,千万别让我死,我不怕死,我就怕人死了真有魂,那些让我坑死在南天门上的死鬼会追着问我……仇报了吗?
中华还在吗?
能回家了吗?
……
虞啸卿没有让我失望,或者说,我也没让虞啸卿失望,到目前为止我们两个像一对老鬼,猜着对方的心思,玩着自己的花样。
早上没吃饭,一径的山路颠得我很不舒服,危机解除之后我趴在路边吐,还没等我吐完他们就走了,真他娘的,那大爷样摆得太t有谱了。
虞啸卿带着我去了他的阵地,一路做了很多样子给我看,那小子很有范儿,是个玩正面军的老手,又或者,他可能真没在玩儿。
这个人戏假情真,跟我一样。
我们在这乱世扮演着适当的角色,起初我们身不由已,然后我们乐在其中,最后我们人戏不分。
望远镜长得很气派,虞啸卿说你去看看吧!
我扶着我那个不争气的胃,听他慷慨激昂的说他为什么从来不坐。
虞啸卿敲一敲张立宪的头盔骂得很亲昵,张立宪绷着脸,眼神专注,不带一丝杂质。
我看着他们笑,非常违心。
虞啸卿的演讲到了尾声,国难当头,岂能坐视,这故事他肯定不止讲过一遍,不过张立宪仍然听得很神往,当然我没有,因为我饿了,我在神往那碗米粉。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当生灵涂炭,山河破碎,当大半个中国落入敌手,四万万国人即将为奴,我真不在乎他会不会坐下。
当那些有名无名的人死在缅甸死在南天门,当烦啦烂了他半条腿,当迷龙把他老婆孩子留在岸边,当丧门星砸碎他弟弟的手骨,当我在南天门上欠下一千座坟头……其实真的没有谁会在乎,虞啸卿他什么时候会坐下。
时逢乱世,我们不过是都一群想要活下去,想要守住自己故土的可怜人。
谁都不是谁的救世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最后我得到了一个团,炮灰团。
虞啸卿扔掉了一个团,川军团。
我们各取所需,心照不宣。
孟烦了揪着我问您在乐什么,有什么好乐的??他不懂……不懂,我还活着,还有一个团,我的团!
我还有什么不好乐的?他又跟我白扯我原来那鸦片团,其实那不是鸦片团,那儿也没鸦片,那就有一只乌鸦,龙乌鸦。
有时候我他妈真觉着虞啸卿就他娘的是个娘们儿,因为只有娘们儿才会这样明明心里乐意了,占便宜了,可面上愣是绷着死硬不肯,还要冲上去撕打男人,非得让那男的死乞白咧的求着她哄着她,把那好处硬塞给她,她才像遭了多大辱没似的点个头,或者干脆还是不点头。
话说江防上那回我是真担心他听不懂,我估摸着你也没那么笨呐,怎么着就非得让烦啦毙了我呢?
我说错了吗?
我说错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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