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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疏月素来浅眠少梦,他不喜欢那种坠入梦境不知身是客的滋味,也是因为他害怕自己走不出来。
君家人的身体从十六岁时开始发生变异,尔后的十年时间他们必须不断地修炼玉髓经来抑制身体上可怕的变化。
君家人世世代代都在与这受到诅咒的宿命相抗衡,然而他们之中并没有胜利者。
大多数人选择像段闻雪那样散尽功力,然后进入永恒的冰封。
今日的段闻雪也会是将来的他,君疏月几乎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你到现在还执意不肯跟南风说出真相?”
君疏月从梦中惊醒的时候,谷墨笙正坐在他的床边,窗外不知从何时开始飘雪,他望着谷墨笙凝着霜华的白发,心头莫名地有些酸楚。
“我不能……”
君疏月虽然是谷墨笙的徒弟,但是对待这个师傅他几乎从来没有过好脸色,这是唯一一次他卸去了冰冷的伪装,将脆弱的一面展露在谷墨笙的面前。
“你怕他重蹈为师的覆辙?”
君疏月背过身去,窗外银色的雪光如一层寒气笼在他的身上,谷墨笙望着他的背影,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说什么。
“你的时间不多了,早做决断吧。
不然错过了最后的时机,你……”
“如果必须以牺牲南风为代价,我宁可君家的血脉终结在我手中。”
“你!”
谷墨笙猛地拧过君疏月的肩膀,语气中透着难得的严厉:“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糊涂,你以为像段闻雪那样散尽一身功力成为一个废人就能保护许南风?”
“我死好过他死。”
“被留下的那个才是生不如死。”
谷墨笙说出这句话时,仿佛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君疏月这时才恍然清醒,他扭过头微不可闻地说了一身抱歉。
谷墨笙叹了口气,伸手拂开君疏月遮住脸颊的乱发,他那张原本精致如玉的面孔上如今已隐隐浮现出毕罗花的花纹,它们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再往下便是胸口……
池寒初的毒加速了他身体的衰弱,异变比想象中来得更早。
白日里他为了隐藏这个秘密不得不耗费更多的内力来压制体内日渐沸腾的真气,而带来的后果就是让这身体受到更严重的摧残。
“他……现在还好吗?”
“他一直在药池中昏睡不醒,曲灵溪说他的身体恢复得很缓慢,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未必能清醒过来。”
“但只要活着就会有再见的一日。”
谷墨笙望着窗外漫天的飞雪,幽幽道:“徒儿,听为师一言,不要再等了,以许南风的资质再加上你我二人的□□,兴许真能助你冲破玉髓经的第十重。
这对你来说起码是一线生机。”
君疏月口中的‘他’正是谷墨笙的恋人,亦算是君疏月的生身之父,这也正是他不能让许南风知道的秘密。
君疏月曾经告诉过识欢浮方城也叫做天外之城,那是因为他们君氏一族原本就是从天外而来。
这样说或许有些不可思议,但其实千年之前这世上本无乾州大陆,是这座自天外而来的城池坠入深海之后,它的一部分并没有被海水所淹没,经过沧海桑田的变化,水面上的部分成了今日的乾州,而真正的浮方城沉睡在乾州大陆的最深处,浮方城仅仅是这座城的一角罢了。
君家人从出生就和寻常之人不同,他们不需要经历十月怀胎的孕育,他们的生命来自于父亲的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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