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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楼道一片漆黑,李淳一将手伸过去,跟他往上走。
行至拐角处,李淳一差点以为这楼梯是在国子监,而他们是深更半夜偷偷去阁里寻书,并非去什么中书省公房。
然光亮就在出口,再往上走两阶梦就醒了。
楼梯东面一扇门,推开便是中书侍郎公房。
虽然中书省最高长官为中书令,但中书令往往在禁内的中书内省办公,中书外省的常驻长官则是中书侍郎宗亭。
李淳一脱掉潮湿鞋履,摸黑要往里走,宗亭握住她手臂拦了一下。
李淳一于是待在原地,等他点起烛台,四下看了看,这才走了进去。
不过是皇城内的一间普通公房,毫无特色,外面的树一贯的高,从窗户伸出手去就能摸到湿漉漉的树叶,夏天草木最蓊郁时,坐在窗边甚至会觉得阴凉。
往边上走有个小间,可供休息,李淳一抬手拍拍门板,若有所思皱了皱眉,摸出一张潮湿的符章来贴了上去。
“殿下是在装神弄鬼吗?”
、“怎么会?本王是为你好。”
她言罢看看那扇门,煞有介事地说“这里曾死过人哪”
,随后兀自走到案几前跪坐下来,阴测测地评价“中书外省的风水好像不太妥”
,言罢眸光迅速将长案扫了一遍,最后落在一只排演幻方的盒子上。
九九八十一子,不算多也不算少。
潮湿的手指探进去扒拉了两下,头也不抬:“相公还在推演九九图?”
宗亭在案对面坐下,看她灵巧纤长的手指在盒子里翻动标着数的小木块,也不打断她。
可她却说:“知道姊姊临走前同我说了什么吗?”
她顿一顿:“她讲不要在中书省过夜。”
又说:“雨停了本王就会走的。”
“殿下要当乖孩子臣绝不阻拦。
不过殿下是何时开始对太女言听计从了呢?”
“从小到大。”
她仍低头排演木块,却另起话头:“相公的手伤还疼吗?”
“怎么会不疼?殿下没受过伤吗?伤口不会一朝一夕就好。”
他当着她的面打开小屉,开始换手上的药。
几句话明明说得直白,却好像另有所指。
李淳一不理会他话中深意,继续排演幻方。
楼下这时传来一些说话声,听不太清楚,总之小小地热闹了一阵,李淳一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十分了然:“公厨给留直官送吃食。”
说着低头咬住纱布打了个结,又问她:“殿下方才吐了个干净,可要吃些东西?”
“不吃。”
她语声固执,忽瞥了一眼砚台边上的一盆金钱菖蒲,那几乎算得上是无趣公房里的唯一点缀。
这种东西没有养成庞然大物的风险,小巧可爱,香气文雅,一只手就可以盖住,她曾经因为喜欢兴冲冲地种了一盆。
不过后来她离开了长安,就再也没有养过菖蒲。
“看它眼熟吗?”
他捕捉到她神色转瞬即逝的变化,将那盆长了很多年却依然小巧玲珑的金钱蒲移到了案桌正中央。
李淳一抬头注视它半天:“它又没有脸,我要怎么认它?”
“殿下真是薄情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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