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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看来,此人极有可能是女皇身边的人,至于此人与宗亭有无牵扯,则不得而知。
因为不确定,李淳一对宗亭瞒下了此事。
且眼下要解决的问题也不是这个,她看看挡了她去路的宗亭,本还想说些什么,最后索性站起来,弯腰跨过宗亭的身体,轻盈地翻下了床榻。
她扯过衣袍披上,束发套靴,一气呵成地走出了门,姿态是十足的潇洒。
雨仍在下,但对她的心情却无碍,她走得极快,宋珍追上来,压低声音问道:“相公要在府里待上一阵子,此事……”
“你昨夜既然放他进来,就该考虑到这些。”
李淳一对此事显然不太满意,然宋珍说白了是宗亭的人,她并没有立场教训他,但还是补充道:“锁好门,告诉他本王愿意借只金丝笼给他住,因此庭院里不能逛,除了你我外其他活人不能见,不,连猫狗也不能见。”
她言罢就出去了,撑着伞踏过潮湿庭院,去东市挑选印符箓的纸。
尽管寿辰盛会才进行到第三天,朝臣还在休沐,百姓仍可上街狂欢,然街市上已冷清了不少,只有肆无忌惮的孩童从深曲里窜出,嬉笑追逐带来一点生机。
再快乐,再热情洋溢,也总有消失殆尽的时候,人们倦了、厌了,就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等待入暮时再次敲响鼓声的长安城,和重新关上的坊门。
由盛转衰总教人难过,李淳一不太确定这看起来生机勃勃的帝国背后,是否藏着危机。
国运长久,离不开居安思危,但眼下满朝上下都透着夸耀和浮躁的气息,从办事手段和对外使的态度来看,多少有些飘飘然。
雨渐渐小了,李淳一从东市回来时,务本坊别业来了一位内侍和一些卫兵。
跟了李淳一一路的乌鸦倏忽跳下她肩头,落在地上,警备地在来客面前踱来踱去,似乎替主人审视。
来客们盯着这只黑禽不由揣摩,养乌鸦的亲王不太可能是和顺懦弱的脾气,将来的相处想必也不好松懈怠慢。
领头的内侍与中郎将同李淳一行礼,内侍道:“殿下,这是左千牛卫中郎将。”
李淳一认得他,前阵子击鞠赛庆功宴上出现过的昔日同窗,谢翛。
用李乘风的话来说,谢翛身为那日出场的骑手,也是供她李淳一挑选的成婚对象之一。
而如今谢翛被安排来做她的卫兵统领,别有用意,但很有趣。
谢翛再次同李淳一作揖,只简促交代了他的护卫任务:“末将奉陛下之命护卫殿下安全。”
他手下的兵上千,然平日里派遣过来守卫别业的,只可能是极小的一部分,但对李淳一而言这已经足够。
李淳一颔首,又听内侍道:“殿下借一步说话。”
李淳一随他走到边上,内侍道:“制科在即,诸事都需筹措,陛下又十分重视此次制科,需得可信有能之人督办,因此欲挑选殿下担纲此事,旨意很快会下,老奴今日先与殿下知会一声,望殿下有个准备。”
此人是女皇近侍,李淳一遂恭敬一揖:“有劳中使。”
内侍躬身:“老奴告辞。”
他言罢抬首瞥了眼李淳一的神情,这才不急不忙离开了别业。
而谢翛身为堂堂四品中郎将,不可能屈尊日夜守在此地,他因有其他要务在身,遂留下一队卫兵,与内侍一道走了。
务本坊别业再度平静下来,连雨也停了,庭院里涌动着风,李淳一拢拢袖大步往后院行去。
朝臣的选拔素来是女皇的一块心病。
科举难兴,门阀世族仍把持着实际权力,朝堂中缺少新鲜的血液与更合理的制衡,女皇一人对抗世家的力量,也是精疲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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