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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花了半个多钟头,阮氏竹总算彻底醒了过来,坐在餐桌边吃今天的入春时分隔着一层手套的布料,缰绳的纹路在紧握的手掌中变得清晰。
风裹挟着水汽,划过耳畔,留下潮湿的触感。
这是阮氏竹在香港度过的第一个冬春,虽然期间稍有波折,但总体平和无虞,只是明明春天已经过半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春天从未来过,是春末与初夏交接的时段在恒久地延伸下去。
希尔兰成功越过第一道三横木障碍,在弧线的最高点,阮氏竹压低身体,伏在马背上,感觉到风一瞬间凝固成箭矢的形状,而后迅速射出。
落地后看向另一道横木障碍,阮氏竹调整了呼吸的节奏,稍微松了松缰绳。
希尔兰很听话,也很聪明,同阮氏竹训练的这半年里,进步和阮氏竹一样明显,但希尔兰是天生便有这样的条件和天赋,而阮氏竹必须依靠罗邱淇的指导和自己的悟性与努力。
好在阮氏竹目前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每天摔着摔着,总能摔出点经验来。
可后续却没有阮氏竹想得那么顺利。
希尔兰忽然加速绕开了前面的另一道障碍,与以往会犯的刹停和拒跳的错误都不一样,飞快地沿训练场地边缘疾驰。
阮氏竹尝试收紧缰绳,让希尔兰缩小转圈的范围,但这时候的脱蹬显然会让事与愿违。
马会犯错误,人也一样。
阮氏竹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夹腿,大腿腿根和膝盖中间与马腹留不出空隙,从而影响到整体的骑术姿势,以及发布错误的指令。
三四圈下去,希尔兰的速度降了一些,不过远没有达到正常的水准,阮氏竹听见自己的喘气声,和夹在喘气声中的,罗邱淇的声音。
掌心不停地生出手汗,阮氏竹按照罗邱淇说的,努力放松紧绷的身体,在缰绳的拉扯下,希尔兰也终于有了停歇的迹象,圈子不停地缩小,最终一个猛的急刹,把阮氏竹从他的背上甩了下来。
阮氏竹拿手撑了一下,因此摔得不是很重,但是胳膊肘像是被敲碎了,闷闷地发麻发痛,紧接着肩胛骨接触地面,右肩原本就有一块面积很大的淤青,现在痛得眼前一片漆黑,连太阳的存在感都被削弱了。
耳边的风仍在吹拂,噪音通过地面传导进身体里,阮氏竹平躺在地上,实在没力气站起来,直到罗邱淇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像越过晨昏线,从暗的那一界来到他的身边。
罗邱淇伸出手,拉阮氏竹起来,摘掉了他的手套和马术帽,阮氏竹身上的灰和沙土蹭得罗邱淇浑身都是。
罗邱淇一手揽住阮氏竹的腰,回头看了一眼希尔兰,说:“我等会儿叫兽医过来给它做检查。”
阮氏竹痛得只能发几个短促的音节,脸靠着罗邱淇的肩平复气息,被帽子压得扁平的头发也在罗邱淇的揉搓下恢复了一点原有的蓬松。
“下午的训练就到此为止,你也给自己腾出一点休息的时间。”
他听见罗邱淇说。
休息当然是想休息,阮氏竹一直很嗜睡,罗邱淇今年二月随口问他想不想报名参加六月将于爱尔兰举办的一场场地障碍赛,他也只是随口答应了,不过到近期才意识到他是真的要去参加很正式的比赛,打算临时抱抱佛脚,不至于最后特别丢罗邱淇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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