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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悲哀的是,嘲笑“秦国无学者”
的东方诸国,也正在失去滋养理想与追求的温床。
这是属于弓马与刀剑的时代。
没有人愿意倾听那些关于理想、关于信念与坚持的呼喊。
那能让刀剑更锋利点吗?
那能让美酒更甘醇点吗?
那能让美人更娇媚点吗?
统统不能!
不过是些聒噪且无用的废话而已!
两位老者分坐在扶苏两侧,他们的双鬓被岁月侵袭,已然花白;他们的脸颊密布着皱纹,带着抹不去的沧桑。
只有他们的一双眼睛还带着灼亮的光芒,不见丝毫浑浊。
他们身后坐着的是他们的弟子,看起来都贫困潦倒、衣衫褴褛,只是背脊却挺得笔直,始终正襟危坐地聆听着他们与扶苏对话。
两位老者讲述着自己从父辈或者师长那里继承来的思想与理想。
他们讲游历各国所见的百姓之苦。
他们讲老天兼爱万物,所以万物欣欣,人与人之间也应当兼相爱、交相利。
他们讲人生在世,应该少享乐,应该不畏艰难困苦,应该尽力去“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弊”
,才不枉活这一遭。
他们已不再有钜子,不再有“世之显学”
的辉煌,不再有重义轻生的锐气,更算不得什么正统,但他们还想存留那么一点永远都不想放弃的坚持。
两个老者没有诉半句苦,说话始终不疾不徐,可话语之中却渗出浓浓的悲凉。
扶苏回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深沉的悲哀。
天下之大,却没有他们理想的容身之处。
若不是穷途末路,他们怎么会选择最不像是能容纳他们的秦国、怎么会和一个七岁小儿坐而论道?
扶苏起身拜道:“许老先生,谢老先生,请你们留来下吧。”
他面庞稚气犹存,目光却澄澈清明,语气也坚定而认真。
“学宫虽小,不能给你们多显赫地位,但它既是仿稷下学宫而建,自然容得下百家之言。”
许老、谢老对视一眼,和最开始一样起身给扶苏还了一礼,算是应下了扶苏的邀请。
扶苏带着李由离开客舍时,心中微微发沉,这种情绪他在张良要走时感受过。
天下一统,必然伴随着许多国家的衰亡、许多学说的式微。
还有千千万万人的死亡与千千万万人的苦难与伤痛。
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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