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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行路难（第1页）

从藏书阁出来之后，吴岩被带到西侧一件的库房里，在那领了一套藏青色的佣服，以及一块桃花心木做的牌子，然后便离开了陈府。

吴家院宅在北胡镇的西北部，但念及母亲还在等他去报到，吴岩便打算去一趟铁匠街，先是沿着苍木街往西走，取道前往北胡镇市集中心，再顺着大同水道，一路步行往东南方向走。

西北地区天气干燥，入秋后更是无以复加。

此时，早市还没散，里面黑压压的全是人，正扯着嗓子讨价还价。

街上车马频繁过往，一路上烟尘四起。

集市对面的另一侧街道，酒馆茶肆的伙计在招徕客人之余，往门前石板路上洒了水，以免烟尘太过张狂。

可这样一来，又弄得这一段路泥泞不堪。

酒店门前三步路倒是干净整洁，但有店小二在那里堵着，非本店顾客是不被允许走上去的。

因此，吴岩只得提着一双鞋子，挽着裤脚往回走。

突然，某家店里头传出一阵吆喝声，紧接着，一个麻布袋被人抛了出来。

吴岩见坠落之地恰好是自己这边，连忙往后跳开。

而地上的麻袋就像龟壳般，凭空冒出四条枯瘦的四肢，像弹簧般一撑便站了起来，接着又如无头苍蝇般胡乱挥舞，双手抓住麻袋猛地往下一拉，最后露出一个头颅来。

那是一个和吴岩年龄相若，身高相仿的蓬头少年。

他嘴里塞了一大块面包，身穿粗麻布衣裳，浑身脏兮兮的，令人不忍直视。

那个少年注意到吴岩的目光，便将面包往嘴里一送，吹胡瞪眼地问：“你为什么不接住我？”

吴岩回答：“不好意思，我没看清，还以为是别的东西。”

蓬头少年哼了一声，大喇喇地坐在台阶上，指着自己长满足茧的脚丫，双眼盯着吴岩，说：“那就算你欠我的。

我现在没鞋子穿，你先把手里的鞋子给我。”

吴岩看见他这副尊容，也不在乎其言语无礼，想都没想便将鞋子丢了过去。

那人接住穿上站起来，又嚷嚷说要他怀里的新衣服。

店里的一个酒保正在门外抽旱烟，见此忍不住说：“小伙子，不要理这无赖，他要不知好歹，狠狠地揍一顿就好了。”

蓬头少年闻言不禁大怒，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指着那人骂道：“我呸！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

小家子气十足，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本大爷在京城行乞的时候，听说你们这里的人怜贫惜弱，于是就千里迢迢地慕名而来，没想到竟是这副德行。

真是令本大爷我心寒！

传出去也不怕天下乞儿笑话！”

吴岩没心思看人吵架，见这人衣不蔽体的，于是将衣服放下，转身便走。

蓬头少年一把抓起，当街换好，然后追过来，笑嘻嘻地说：“小兄弟，这一身行头也不值什么，都不过是些身外之物，可有可无而已。

我呢，其实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只是你当时见义不为实在令人不齿，我不忍见你再这样苟且下去，好心教你做人的道理。

其实嘛，人在江湖，最重要的是……”

“对我来说是身外之物，但对你来说不是。

否则我就不会给你，你也不会要。”

吴岩说完便不再搭理他。

那乞丐自顾自地说着话，见吴岩一副听而不闻的样子，一气之下便横跨右脚，冷不丁地挡在对方跟前。

当时，吴岩正琢磨买些什么回去给妹妹，一时没注意被绊倒在地，饶是自身反应快，方才没摔个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