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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锦天忽然就暂停了录音,抬头审视着依旧一脸淡漠的易杨,他甚至怀疑,易杨那些话是说给他听的。
“你觉得这样的自我暴露,是专业的体现?”
“你可以听完再来评判。”
易杨不疾不徐道,他的镇定自若便像是一巴掌抽在谢锦天的脸上。
谢锦天也知道自己的打断有些鲁莽,可不知为何,那支录音笔的播放键烫手似的如何都不想触碰。
“暴露自己固然能拉近和来访者的距离,但同时,也可能让对方质疑你的专业性和权威性。”
“每当你用道理来压我的时候,多半是因为心虚。”
这话,无异于往油锅里投下了一块冰,瞬间溅起的油花烫得谢锦天很有些气急败坏。
“哦?是吗?”
谢锦天不怒反笑,“你那么了解我,不如猜猜我在心虚什么?”
易杨沉默的盯视,让谢锦天有种被剥光了示众的羞耻感。
事到如今,他已明白,他对易杨的了解远远不如易杨对他的了解要来得透彻。
长期以来,易杨对他举手投足间的每一寸心思恐怕都会细心揣摩,就像揣摩那园林模型中的一砖一瓦,当然,这一切都源于令谢锦天深恶痛绝的别有用心。
然而易杨并没有利用这样的机会反击,而只是在冗长的沉默后平静道:“我记得,我们有更专业的督导。”
在科室成了之初,樊逸舟便曾说动医院,聘请香港的教授作为名义上的督导,如今由谢锦天来负责把关,不过是因为懒得兴师动众。
话说到这个份上,便没有再继续的必要。
“我管不了你,只希望你别因为不自量力而连累到科室。”
说罢,谢锦天将录音笔抛过去。
易杨没有接,录音笔擦着他的肩膀掉到地上,清脆的一声,却又似震耳欲聋,不知是粉碎了什么,还是惊醒了什么。
当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谢锦天如期而至。
樊逸舟给他泡了杯花茶,谢锦天莫名地接过了:“转性了?”
“安神。”
樊逸舟躲在镜片后面的一双眼静静打量他。
谢锦天觉得,自从樊逸舟和易杨有染后,他对他的洞察力便在不断攀升,这不是个好势头。
“他在里面?”
樊逸舟“嗯”
了声,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谢锦天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便又想起上回易杨烫到手时的场景,不禁有些烦躁。
毫不客气地走进去,就见着易杨不同往昔的睡颜。
谢锦天挑了挑眉,樊逸舟耸肩,压低声音道:“来了就说累,一躺就睡过去了。”
平日里,樊逸舟通常都会让易杨进入催眠状态后才让谢锦天接手,可今天,这位过于心疼病人的“麻醉师”
显然不够称职。
不过从睡眠状态引导到催眠状态对谢锦天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要格外小心,不能让易杨醒来。
谢锦天坐到床边,轻轻用手指拨弄着易杨的睫毛,那睫羽长而浓密,指尖一触,便如触电般将他拉扯回了儿时。
那是蝉鸣的午后,仿佛瓷娃娃般的脸孔搁在摊开的课本上,睡得香甜。
午休必来低年级串门的谢锦天撑着头看了会儿,手里的冰棒就软趴趴地垂了下来。
他想叫醒易杨,但脸凑过去,却被那熟悉又陌生的细节吸引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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